文/老九
咱們將要說到的這個人，是一個人也是一個神。這麼說吧，如果佛也算作神的話，那麼除了蘇格拉底，咱們前面說到的那些人，包括至聖先師孔子，都可以算作既是人也是神。這倒是真能顯出來古希臘人的某些特質。
佛教和道教在既是人又是神的問題上沒有理論障礙，因為人可以通過開悟或者得道而成佛成神，而神佛們也可以投胎轉世、下凡為人。但在基督教來說，一個人既是人又是神卻有一個不小的障礙，那便是：人在本質上是神的造物，所以人應該像猶太教或伊斯蘭教所承認的那樣，永遠也不會是神才對。
這就是基督教為什麼一定要統一基督的人性和神性的原因。但九哥散講不是九哥佈道，前幾期談到了佛教和道教而並有沒宣揚它們，到了這裡也不會因為談到了基督教就宣揚基督教。所以，咱們只說說耶穌到底是誰，以及他作為一個人幹了些什麼事，至於他作為一個神所做的事情，還是交給牧師們來說比較好一些。
耶穌基督
不過，在正式開始說這些之前，咱們要先說說血統論，以便把一些問題先捋捋清楚。
如果按照凡人的血統來說，耶穌是以色列大衛王的後裔，但由於耶穌的母親瑪利亞是“感而孕”的，所以按照神的血統來說，他又是上帝的兒子，也就是聖子。注意，耶穌是唯一的聖子——《聖經》裡沒說他在中國還有一個姓洪的同父異母兄弟。
在閃族的歷史上，感而孕這種事似乎只發生過這一次，但對中國人來說卻是屢見不鮮。比如：伏羲的母親華胥氏踩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巨大腳印而受孕；商朝始祖契的母親簡狄吃了個鳥蛋而受孕；周朝始祖稷的母親姜嫄也碰到了一個巨人的腳印，雖然不知道她踩沒踩那個腳印，但她也是因此而受孕的；一直到漢高祖劉邦，也是母親“劉媼嘗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遇。是時雷電晦冥，太公往視，則見蛟龍於其上。已而有身，遂產高祖。”這麼說吧，凡是那些幹成了大事的傢伙，好像都不是人……種的。
古希臘人的性子比較天真，他們不相信腳印、鳥蛋、怪獸（蛟龍不就是怪獸嗎？）能讓人受孕，所以他們不搞這些彎彎繞。他們直接讓神和人交媾，因此產生了一大批半人半神的英雄。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跟中國不同的是，古希臘的英雄並不都是男神跟凡人的孩子，他們有的也是女神跟凡人的孩子，所以他們大概也會說“我媽是李剛”之類的話。比如阿喀琉斯，這位特洛伊之戰中希臘聯軍的第一勇士，便是海洋女神忒提斯和英雄珀琉斯的兒子。
在呂科墨得斯的宮中發現阿喀琉斯
耶穌沒辦法拼媽，因為他媽是凡人，他只能拼爹；中國人一直都拼爹而不拼媽，大概也是這個原因。不過，母憑子貴都是一樣的。兒子當了皇上，親媽就是聖母皇太后；兒子當了基督，親媽自然就是聖母瑪利亞，也可以在頭上戴一個光環了。
血統論在中國一直處於一種不尷不尬的境地，因為總有那麼幾個不上講的玩意兒，拼爹拼不過就開始拼命。商湯和周武王都是這麼幹的。他們的“革天之命”其實就是造反，是打破了血統論。孔子覺得這跟自己宣揚的“君君臣臣”有那麼點不和諧，所以也不得不說周武王“盡美矣，未盡善也”。
孔子在這件事上雖然扭捏但還算客氣，他不敢明目張膽的宣揚暴力犯上，可亞聖孟子就不管那一套了，他直接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直接說殺了紂王只不過是“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
可以想見，沒當皇上之前，陳勝、劉邦、朱元璋這類人大概是喜歡“民貴君輕”、“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一套的，可當了皇上之後就一定會覺得“君君臣臣”更好，所以孟子這個亞聖也就只好一直“亞”下去。
血統論在強人眼裡基本上就等於是個屁，這是血統論在中國最主要的一面。雖然屁乃人身之氣，沒有不放的道理，但即使是強人也有不敢亂放屁的時候，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種無腿自行、見風便長的東西。這東西往往能殺人於無形，令強人也不得不忌憚三分——它便是輿論。
周厲王是個不信邪的，他決定扼住輿論的喉管，所以他不許人們說話，只讓他們用眼神交流。結果大家覺得只用眼神約起來太不方便，就組團去找周厲王要回說話的權利，並且揚言，如果他堅持不讓大家說話，那就讓他自己先永遠也別說話了。周厲王是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漢子，無論如何也不肯收回說出去的話，所以他就跑路，連兒子也扔了不管。
磚畫“國人暴動”
跑路這一招後來被很多不是人……種的大人物學去了，比如大漢天子劉邦和他的滴滴拉拉孫劉備，都是扔了老婆孩子跑路的能手。不過這是後話，現在要說的是，有了周厲王這個反面教材，腦子還沒壞掉的強人們也就懂得了要照顧輿論。所以，陳勝吳廣要假冒公子扶蘇和楚將項燕的名義起義，曹操也說自己只當周文王而不當周武王，“朱三太子”也總能讓大清朝廷憂心忡忡。這是血統論在中國的另一面。畢竟它還是有一些號召力，對維穩也有些好處。
還有一面是用來殺人的，術語叫做“族”，也就是不僅殺掉有罪的人，還要殺掉跟這個罪人有血緣關係的人。根據罪行的輕重，有滅三族的，滅九族的。最慘的是明朝的方孝孺被滅了十族——連他的學生也沒被放過。那原因倒也跟血統有點關係：他不承認搶了侄子皇位的明成祖朱棣是合法的皇帝。
我想，“族”這種刑罰固然有嚴厲懲罰、以儆效尤的意思，但本意恐怕還是為了斬草除根，是為了防止伍子胥報父仇那樣的反攻倒算。不過這不是今天的重點，今天的重點是要說清楚血統論在中國處於一種尷尬的境地，也就是說，人們需要它的時候就拿它來當擋箭牌，不需要的時候就一腳把它踢開，充分表現了“人是衡量萬物的尺度”的精神——還記得這句話吧？老九在前幾期已經講過了。
可是，這跟耶穌有什麼關係呢？這一期已經太長了，咱們下期再說。不過請記住，耶穌是大衛王的後裔，大衛王是猶太人最偉大的三位國王之一，國王並不是猶太人的宗教領袖，耶穌聲稱要建立天國，而最重要的是，有一些東西是中外通行的。
—— 未完待續 ——
閱讀更多 蝸牛的文史哲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