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抖音的年代,我是如何做到一天紅遍西安的

抖音,什麼是抖音?

沒有抖音,我就不活了麼?

沒有抖音,我照樣在一天之內,

讓整個西安城知道我的大名。

當然,那時候西安還叫長安。


我叫陳子昂,四川射洪人。我的父親陳元敬,曾經中過明經,做過官。後來回到故鄉經商,家中頗有資產。

我一生從來沒有為生計考慮過

十七歲以前,我不知道“正襟危坐”是什麼意思,因為我不知書。前朝煬帝開了科舉,為我們庶族提供了比較公平的進身的渠道。本朝武德皇帝、太宗都重視科舉,很多人由此改變了人生的軌跡。而我,年輕時的夢想是仗劍走天涯。

我朝以武立國,尚武精神長盛不衰,擊劍任俠是一種傳統。我從小就愛練武、胡鬧、賭博,父親對我很寬容,

從來沒想過要讓我去博取功名。他作為一個商人,用自己的仁義與智慧,為我撐起一片天。

十八歲時,我幡然悔悟,覺得就此過一生實在有些不甘。於是,我上金華山苦讀,就像當初練武一樣,

我用盡了那時的全部心力。數年之間,我已遍覽群書,在文學上也有了一定功底。

沒有抖音的年代,我是如何做到一天紅遍西安的

可以下山了,我對自己說。

初出茅廬,總以為功名利祿唾手可得。然而我想錯了,在科舉一途,進士最難,其他雖說相對容易,但沒有多大分量,即使考中,也沒幾個人看得起。

父親走過的路,我不想走,

我要走的,一定是那條最難的路。

一件事,如果想做成,必得窺其門徑。在大唐,凡參加考試的,若想得中,印象分是必須有的。如果沒有過硬的詩賦隨身,沒有重量級別的人的推薦,就不要想著進入體制內。

我有詩,卻沒有人。

長安百萬家,找不到進身之階。680年,我第一次應試,沒中。我對自己說,沒事,就當練手了。兩年後,我再次應試,還是沒中。不知道該對自己什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沒有我的伯樂。就在我踟躕街頭時,大街上傳出了叫賣聲:“賣琴了,賣琴了,絕世古琴,只此一張!”有好事者圍觀問價,賣家非兩百萬錢不出。我擠上前去,定睛觀之,果然好琴,就擲金收為己手。在眾人的驚呼中,我一側身:“各位,本人好琴善奏,若想一聞真音,明日午後,宣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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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時間,消息在半個長安傳遍。第二天,約定的時間到,長安幾空。我四處禮過,手捧古琴,摩挲半晌。

觀眾以為我要開始演奏,都伸長頸脖。殊料,他們等來的是琴碎音裂。全場驚呼,我一拱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從容說:“陳某雖無二謝(謝眺,謝靈運)、淵明之才,也有屈(原)、賈(誼)之志,自蜀至京,攜詩文百軸,奔走長安,到處呈獻,竟不為人知。彈琴,我雖擅長,恐汙尊耳。”隨後,我的僕從將準備好的詩歌分發眾人。

眾人言道:“一摔千金,此人必是豪貴、奇人,奇人所作,必為奇詩奇文,不觀也知其妙。”

由此,我的詩名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京師。

第三次考試也不錯,684年,我進士及第,以為一展宏圖的機會來了。

彼時,高宗已於洛陽駕崩,想回長安安陵。我反對,武后摸摸我的頭說:小子寫的不錯,給你個麟臺正字噹噹吧。我的意見自然沒有聽取,不然也不會有乾陵了。

在朝廷,我的人生一路快進鍵。我衷心的擁護太后,認真的提各種意見,無論是內政、民生還是邊防軍事,

只要我想到的忍不住都要提一提。但是她根本沒有聽我的,只是說,陳子昂是個好同志。

當所有的意見一概泥牛入海,我覺得整個人生都是灰暗的。

既然朝堂不需要我,那就讓我去戰場吧。

696年,契丹孫萬榮反,武攸宜受命出征,我求得了隨軍的機會。武家的子弟,沒有一個是出息的。跟著武攸宜,我再一次懷疑人生。前軍王孝傑孤軍深入,無人救援,武攸宜無動於衷。王孝傑是國之猛將,有大敗吐蕃,收復安西四鎮之功,此次竟然陣亡,可見敵人實力之強。

我請求自領兵一萬出征,被駁回,順帶職位降為軍曹一級。廟堂無所事事,軍中也一事無成。眼見年齡已不小,還沒有做下任何業績。

黃昏,一個人在晚霞中游蕩,不知道去了哪,也不想知道。兩腿帶我去的地方,只有腿知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總以為自己不一樣,到頭來,還是一樣。

驀然前方一坐高臺橫路,臺旁一牌,上書三字:幽州臺。這不就是燕昭王的黃金臺麼?當年燕昭王姬平,面對齊國劫掠後滿目瘡痍的國家,發誓要重振山河。他聽從了郭隗的建議,築臺,求賢,不惜重金。一時間,樂毅從魏國而來,劇辛從趙國而來,鄒衍從齊國而來,屈庸從衛國而來……積28年奮鬥,燕國強大起來。樂毅聯絡五國之兵,敗40萬齊兵,下70餘城,齊國差點被滅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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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霸業隨風飄去,燕昭王求賢之心灼灼然穿越時空,引人無數感慨……幽州臺上,萬籟俱寂,白雲停住,

悲從中來,不可斷絕,一時文思滾滾,我一口氣做了七首詩,仍覺喉中梗咽,非得把最後一首說出來不可:

前不見古人

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

獨愴然而涕下

既然無處施展,還是回家吧。

後記

不久,陳子昂父親去世,他趁機提出辭職,

回到射洪老家,種地種藥,本想就此平淡一生。

不想後來被武家指使的縣令勒索,家破人亡。

餘音

陳子昂的詩在歷史上長期沒有多大影響。直到八百年後,在雲南,有一個被貶的官員百無聊賴讀一本唐人的詩集,當他發小一個人的小傳中居然還藏著一首詩,不禁驚呼起來:“這篇詩文,簡樸大氣,直追漢魏啊!”他如獲至寶,準備向外推薦,鑑於這首詩並沒有題目,於是他便自己擬了一個:“就叫登幽州臺歌吧。”

這個人叫楊慎,可能大家都不太熟悉,但是他作的一闋詞應該都不陌生:

滾滾長江東逝水,

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

幾度夕陽紅。

沒錯,就是《三國演義》開篇詩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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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陳子昂去後沒過幾十年,就有一個小人物在拜訪了他的讀書檯和故居後,為他寫了一句頌歌:

公生揚馬後,名與日月懸。

這個小人物叫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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