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蘆葦

蘆葦自古以來就因其構築的景色優美為人們吟詠,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詩句,就把一幅幻境般的浪漫曝光在一代代人的情感底片上。蒹葭就是蘆葦。戰爭年代,無論在白洋淀、沙家浜還是我家鄉的東平湖,蘆葦蕩處處成了殺敵的戰場,英雄出沒,令外敵聞風喪膽。

湖畔蘆葦

蘆葦很常見,河溝邊、溼地旁,隨處可見青青蘆葦的莽莽蒼蒼。而綿延不絕的蘆葦蕩的壯麗景觀,在遼闊的東平湖畔才能領略得到。當年 “八百里水泊”中港汊縱橫,就是由一方方的蘆葦隔出的航道。站在蘆葦叢邊,滿目蒼翠,清風拂來, “唰唰”作響,葦稈搖曳、舒展,讓人有上去隨之搖來蕩去的衝動。蘆葦叢生、水質清冽、魚躍鳥鳴,又是一幅秀逸醉人的畫卷。

湖畔蘆葦

以前,蘆葦收割之後,打成箔,蓋在房上,再泥上縫,就能遮風擋雨,避暑禦寒;葦杆用刀子破成席篾兒,編成席,鋪在床上,可以隔出一方潔淨,一方清涼。記得三十年前,一領葦蓆能賣幾塊錢。冬閒時節,湖畔的漁民用蘆葦打箔、編席賣錢,維持生活。

蘆葦蕩也是漁民最好的避風處。那年東平湖發大水,蘆葦已被淹沒到梢頭,我看到過這樣的一幕:一個夏天的下午,天氣驟變,烏雲滾滾而至,湖面上頃刻狂風大作,在湖裡捕撈的船在波峰浪谷上顛來顛去,如同一片片樹葉,眼看著就會被風浪打翻。漁民瞬間丟下手裡的活,紛紛奮力把船划進蘆葦叢中,停靠在葦地裡才鬆了一口氣。風在蘆葦叢中掀不起波瀾,突如其來的災難就躲過去了。無論在水中泡多久,洪水退去後,蘆葦重又露出水面,身上沾的泥漬水漬還沒有洗淨,繁茂的枝葉間卻又透出威武和無限生機。

湖畔蘆葦

蘆葦在湖畔的溼壤中生根,在明媚的陽光與和煦的春風裡發芽、抽節。陽春三月,它最早返青。一個驚雷、一場春雨之後,葦尖鑽出地面、水面。一週以後,一片灰青。半月下來已經是嫩綠遍野了。彷彿神來之筆,日出日落,雁陣歸來,不經意間,蘆葦長高了。盛夏季節,密織成莽莽蒼蒼的一道道天然屏障,遠看接天連地,碧浪如潮,蔚為壯觀,生命的質感與厚重被它詮釋得淋漓盡致。秋天,成熟的蘆葦梢頭花絮鋪成一望無際的雪地,柔軟的又像厚厚的雲彩,風吹蘆花,漫天飛舞,壯美的景色令人讚歎。蘆葦的四季各有風姿:春天芳華蔽地,夏日屏障重重,秋季蘆花飄飛,寒冬百鳥偎依,各各美不勝收,把大地裝扮得多姿多彩。

湖畔蘆葦

只要有土壤,就會深深地紮根,就會牽牽連連,蘆葦的頑強、堅韌最令人歎服。蘆葦不用照料。不必播種,地下的葦根自然會孕育新芽;不必施肥,再沒有比湖畔更肥沃的土壤;更不必除草,沒有哪種草生長拼得過蘆葦。葦葉不像花草的葉子那樣柔軟,捻上去很粗糙,老了更硬,在葦叢裡破路前行,不留神就會被葉子在身上劃出道道細細的口子。它的根很特別,在地下扎得又深又密,互相纏繞。出於好奇,我不止一次試圖挖盡蘆葦的根,發現它的根上大量的幼芽繁殖旺盛,芽尖尖銳,等待深扎。因為聚起了蘆葦所有的力量入地,所以根無比柔韌,即使費盡氣力擰來轉去,把根揉爛,也扯不盡。它的莖一露出地面,遠遠望去就齊刷刷的,莖稈直立,而且肩並肩,同呼吸,賽著長,以旺盛的生命力不停追逐向上的夢想。

湖畔蘆葦

繁茂的蘆葦隔開喧囂,避開干擾,已然成就了一番自己的天地,還衍生出了不同的生命——鳥。有種小鳥學名稻田葦鶯,漁民親切的叫它“葦喳喳”,它因蘆葦而生、以葦命名。“葦喳喳”把窩搭在蘆葦身上,用一根根柔軟的草莖壘起來,纏繞在三四支粗壯蘆葦中上段,做的很精緻,渾然天成,在裡面快樂的生活,繁育後代。它的叫聲無比清脆、婉轉,純淨自然得像湖水,聽得人心曠神怡。除了葦喳喳,這個世界還張開博大的胸懷,容許鷺、鷗、鴨、雁搭巢、棲息、嬉戲、歡聚。鶯啼鳥囀,野趣橫生,蘆葦蕩裡熱鬧非凡,美麗的家園充滿著無數的歡樂。

湖畔蘆葦

生長在同一片土地上,就會有相同的因子。無論是蘆葦,還是一個人、一個民族,都因此同樣的多姿、美麗,有著同樣的氣質、性格、精神,尤其是自立於世的品格。

蘆葦是我們民族的一個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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