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介意過所謂的「二手」人生

01

我所就讀的大學,在每個宿舍的門口,都配備了一隻“大熊貓”,專門用來回收學生不要的二手衣物。

“大熊貓”大概 2 米多高,按一下它鼓起來的肚子,就看到大大的儲物空間,把不想再穿的衣物往裡面一丟,就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很少有大學生會心疼這些廢舊的衣物。在他們眼裡,過時不合身的物品,就是佔用空間的垃圾,丟了還是捐了都無足輕重。

畢竟,自己用過的東西,很難送人或者再次利用。而“大熊貓”的出現,給了“二手”衣物一個家。這些衣服經過打包,會被送到貧苦的山區,給那裡連新衣服都穿不起的留守兒童穿。

大學暑假時,曾經參加四川支教團,切身感受了生活在大山深處貧苦兒童的無奈與期待。

這些孩子,跟城市裡同齡孩子相比,個頭小得多,臉頰凹陷,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惡果。

那天,我跟同行的夥伴為他們帶來很多二手的書籍與衣物。他們欣喜諾狂,不停地翻看這些與時代有些脫節的書籍;不停地把舊衣服往自己身上比量,不管是大了,還是小了,都特別開心。

而我有些內疚,我們習以為常的擁有與丟棄的“二手”之物,在他們眼中竟是難得的寶貝。

對於生活都難以保障的孩子而言,物品是不是“二手”並不重要。他們需要的是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書籍能打開地域思維的侷限,而衣服能給人溫暖。有了這些基本保障,才能活著,才有希望。

02

最近,我的媽媽買了一臺“二手”縫紉機。

媽媽做了一輩子的縫紉女工。在她的年代,縫紉女工就像如今寫字樓裡穿著制服、吃著盒飯的白領一樣常見,也更讓人尊敬。

小時候,媽媽靠踩洋娃娃養起一個家,後來她又靠踩皮衣供我讀大學。可以說,有了縫紉機,才有了希望。

媽媽買下的這臺有著特殊記憶的二手縫紉機,部分零件已經生鏽,踩起來有時還會斷線。

可是,這是媽媽的青春歲月,她當然想去珍藏。

電影《縫紉機樂隊》的由來,也講了一個類似母愛與縫紉機的故事。

主角大鵬,年輕時有一個音樂夢,可是出於家庭條件的限制,本不能去音樂學院求學。

他的母親並不服輸,就靠踩縫紉機,一腳一腳把他送進了音樂學院。

雖然,最後大鵬的雙手出了意外,不能再彈吉他了,但縫紉機給了他實現夢想的可能。他也以此命名他的樂隊——“縫紉機樂隊”。

當我看著母親,在搬弄著這臺工廠倒閉而回收的二手縫紉機時,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她還年輕,她踩著縫紉機工作,而我在工廠的車間做作業。有時我也會看她做各種款式新穎的衣服,時常羨慕那些能穿得起時髦新衣服的人。

我內心一直有個疑問:我何時能穿上這麼好看的衣服呢?而媽媽何時也能穿上這麼好看的衣服呢?

我並不介意過所謂的“二手”人生

老家屋外的向日葵開了,黃燦燦的一片,很是耀眼。縫紉機前的母親,專注的模樣,令時光黯然失色。

伴著母親走過一輩子的縫紉機,從來不是要被遺棄的“二手廢物”,它配得上時光的溫柔以待。

03

每到一個城市,我都會喜歡去逛那裡的舊貨市場。

那些有著年代感的舊物,似乎已經被這個時代遺棄。有的物品上面刻著一些有趣的字與有趣的故事,歪歪扭扭的筆觸與太過抽象的畫,搞笑之餘不免讓人心酸。

在舊貨市場,我想要淘一個留聲機,可惜一直沒有相中的。

對於留聲機的情節來自於小時候的記憶。

有一天,到了在城裡的親戚家,一眼就看到這長著大喇叭的龐然巨物,竟然會發出悠揚唯美的音樂。我感到特別驚奇,忍不住在留聲機的底部摸來摸去,也不停地踮起腳尖,想看看清楚,它是如何運轉的。

聞著音樂,我慢慢轉著圓圈,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由此,我對黑膠唱片裡的聲音著了迷。

每當生活的黑夜孤獨來襲,我總記得這聲音,在不斷回味中,溫暖而又力量。

多年以後,我一直都在尋找這獨特的聲音,也時常鐘意有留聲機佈置的店鋪。

這“二手”的音樂,在我心中千轉百回,形成了特有的旋律,伴著我不斷向上、向上、向上。

我並不介意過所謂的“二手”人生

人活著的這一生,也不過為是在尋找忠實於自己的聲音。聲音背後的站立的是信仰與追求,與物品是否“二手”無關。昂貴到難以企及的“一手”奢侈品,蒼白無力,難以下嚥。

機械化的社會,任何物品都能被精細仿製,而夢想的聲音是不能被複刻的。

我想過的人生,與外在物質的“二手”無關。無數人走過的“二手”之路,也是獨家的記憶。

04

有些人不斷挑剔自己的生活,是否夠獨特,是否夠與眾不同。

而對有些人而言,活著才是頭等大事。

再潮流的衣服、暢銷的書籍,無一不是能被批量生產的。

把過多的時間浪費在挑選“一手”物品上,企圖用物質上的充裕掩飾內在的貧瘠,多麼可悲。

“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經歷的每分每秒都是唯一的記憶。再貴的物品,只要被拆封過,價值都會折損。唯有經歷過的風雨,才是烙印心中的銘牌,獨一無二。

相較於所謂“一手”人生的空白、單調與無趣,我更鐘情“二手”的溫情、深厚與有趣。

對於“二手”人生,總有一個故事,讓人難忘。

可能是貧苦孩子手中過時的書籍,帶ta扣開知識的大門;可能是老母親破爛生鏽的縫紉機,曾是生計的最後繩索;也可能是一種獨特的聲音,兜兜轉轉、難以忘懷。

這些穿過記憶留在心間的動人情話,永難忘記。

真的,我並不介意過所謂的“二手”人生。因為我知道,那些經歷與故事,只此一個,無從虛構。

自己走過的每一步路只有自己知道,何來“二手”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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