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埠風情錄三題:荒山、秋雨、基督徒

燕子埠风情录三题:荒山、秋雨、基督徒

小 引

懷抱明月空枕枕,

一行清淚掩面痕;

醉酒朦朧共月影,

今生無為空有恨!

展開邳州地圖,在地圖的西北方向,拐出來一個圖形,圖形不規則,說不出來像什麼,看地圖的時候很少會有人注意這個地方,然而這個地方隸屬於邳州已經很久很久了,因為這裡山多,土壤貧瘠,人口不多,所以這裡幾十年來一直很落後,有人戲稱,這裡是邳州的“北大荒”。這就是邳州市燕子埠鎮,燕子埠鎮北面是臺兒莊區,臺兒莊屬於山東,臺兒莊繁華,燕子埠的人需要採買東西都去了臺兒莊,就這樣,越發地距離邳州城區遠了。

燕子埠的人有燕子埠人的生活方式,在這裡,你還可以看見,八十年代的供銷社的存在,他們或許是跟不上時代的節奏了,但是這裡也不乏有名車豪宅,有高官、有富豪。

燕子埠依然有燕子埠自己的文化,這種文化是隸屬於農村的,是樸實的一種生活方式!在這裡,還可以看見耕牛、驢,看見老人們在田地裡撿被遺下的麥草!這是燕子埠的樸實的真實的寫照!

荒 山

講的是一個故事,其實只是一個傳說,當我聽到這個傳說的時候,我的心不禁嚮往那一片荒山!

清朝乾隆年間,有一個飽學之士,上通天文,下曉地理。

一日,他遊覽到北方,在山邊的一個茅屋裡喝酒,酒醉之際,他觀察了這一片山,山後有一條河,河水繞了半個山,順著山勢流向南方,山頂有一群亂石,亂石蔓延著往山下來。自古江南多才子,自古江北一聖人;他看到了那群亂石像一條石龍,石龍朝著河水邊去,像龍飲泉水!這先生不禁大驚,若是這石龍喝到了水,那麼此地將才子輩出!於是他對當地人說,瞧那一片山,山上突出的石塊像不像一條蛇!村民看了,果真像蛇!先生說,必須將這條蛇打死,如果讓他進了這河水裡,那麼此地未來將是男盜女娼的村落。村民大驚,問,如何打死?先生說,必須在夜裡,將石塊砌斷,就能避災!是夜,村裡的勞力都出動了,將那石龍斬斷成數條。那先生趁夜就走了!

天明,漫山殷紅,像是血水染紅了山!

自此後十年,村民都用山土來醃雞蛋吃了!

看了這個故事,我特意去山上看了一遍,那土確實是紅色的,那村民,家家都有醃雞蛋!味道挺鮮!

如今,再也沒人提過那幾百年前的事了!

秋 雨

天空暗了下來,巷子裡的老鼠在四處亂竄,不知道要往哪裡去,碎紙屑在雜亂無章地飛著,一個小孩探出頭,像是要出來,聽了屋裡的叫聲,又縮了回去,興奮地疊著紙船,等著讓他遠航!

一片鵝毛,輕輕地飛起來,在空中無力地盤旋著,一顫一顫地要被打倒在地上,卻又掉不下來。一片竹園,洗滌後葉子越發地青翠,葉尖反射出的微光在一點點往下滴來,鵝毛,倏忽間貼了上去,貼上去了,再也下不來了。

一池荷藕搖曳著,那細細的杆能撐住這四面的襲來的力嗎?倒下了,伏在水中,在水中浸淫著,一尾小魚,露出頭,又被打壓了下去,再露出頭,張著嘴,剛好落入嘴中;一池荷葉就那樣東倒西歪著,這是要成熟了嗎?已經經受不住這樣的天氣了嗎?

入夜,窗戶緊閉著,卻能聽見外面滴滴答答的聲音,緊了緊被子,像是要入睡了,可是又不願捨棄這清爽的季節,聆聽著夏季的離去,聆聽著外面的潮溼!

一個基督教徒

見到她的時候,她正佝僂著身子撿路邊被遺棄的一個飲料瓶,手裡一段朽木,看來是生火用的,冬天了,她穿的有點臃腫,滿頭的白髮梳理的整整齊齊,一雙手枯瘦的只剩下層層的褶皺,這是一位可憐的老嫗,沒有人知道她叫什麼,沒有人知道她姓什麼,然而她卻在這裡生活了六十年。

六十年前她來這裡的時候,風華正茂,風姿綽約,顧盼生輝,只在軍營裡閒庭信步,無聊的時候看看書,看士兵們那散架的身子往草垛跟一靠,就無力倒下的樂趣。她丈夫是一位將軍,淮海戰役後,這位將軍過江南下了,沒多久,就去了臺灣,只撇下了她一個人,和一本聖經。

她沒有一副幹活的力氣,卻又不得不放下曾經的高貴躬下身來在田裡幹活,她與那矮矮壯壯的村婦不同,玉米小麥種不了多少,只是在很小的一塊地裡栽了蔬菜,種的東西緊夠自己吃的。沒事的時候,便拿出聖經一頁頁地翻著。她是村裡唯一識字的一位,但是識字卻不如有一副好力氣,所以,村人都不大與她交往,更主要的原因是她那柔弱的身子讓婦人看了嫉妒,讓男人看了無力,婦人們就嚴加看管著各自的男人。天天擔心自己的男人揹著自己偷偷地去給她挑一桶水,或是在門前無事地溜達。婦人們卻又在夜晚不停地往那黝黑的臉上抹一層厚厚地雪花膏,問自己的男人們,好看不好看?香不香?白不白?男人們哭笑不得,說,你再怎麼摸也摸不掉那一層黑皮!婦人們便開始哭泣,哭自己生的醜你為什麼還要娶我,哭滿村子的女人不都是黑黝黝的嗎?慢慢地便由這哭泣轉化為了對她的仇恨,仇恨的要在她臉上劃一道道的疤痕,仇恨要將她的妖嬈的身段剁成一截一截的,仇恨過後,又仔細地琢磨起她走路的姿勢,她說話的語氣,她那高卷的頭髮。沒過幾年,文化大革命給了他們機會,因為她是國民黨的遺婦,因為她身上散發著走資派的影子。當一口口唾沫淬在她臉上的時候,她那眼神,是不敢讓男人用鞭子抽在身上的,只是女人們無情地揪打著她的頭髮,卻又偷偷地將髮髻在無意間裝進自己的口袋,而她,只是笑著,只有疼痛使她流下眼淚。每天讓她挑幾十桶的水,每家一桶,挑到每家的時候,都是婦人們指揮著倒在缸裡,男人們都躲在屋裡。整整挑了八年的水,她的腰也有點直不起來了。

八十年代,她被安排在敬老院住下來了,這一住就住了將近三十年。

現在的她只能用一個小桶,這小桶只能裝三舀子的水,每天早上、晚上她都提一桶,放在屋子裡,夏天的時候每天洗一遍頭髮,那頭髮稀疏的已經能看見了頭皮卻總是梳理的整整齊齊。屋子裡的東西很少,連一副耶穌的畫像都沒有,她只是在冬日的正午,坐在門前,帶著老花鏡看著已經泛黃的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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