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ONF編輯部 撰文SISICICIXI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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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英紅：勿論得失
Don't Care About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ICON—F時尚畫報》2018年7月第108期
ICON-F按：此刻，惠英紅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講述著她與香港電影的故事。她神態輕鬆、平淡坦然，如同複述一本早已熟悉的小說，只是聽者依然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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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觀音》的導演楊雅喆特地為惠英紅送去了伊莎貝拉·於佩爾的電影《她》，留下一句“你很像她！”
“導演說我和她很像，電影裡讓人害怕。”
超越了年齡，美麗、氣質、聰明的讚美都顯得單薄與輕佻，當“戲”（表演）擁有觸動人心的力量，“電影人”於演員而言，是最具敬意的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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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英紅的“戲”來自人情冷暖的歷練，人間百態紛繁複雜的過早呈現，甚至命與運的博弈——當所有一切整合，便成就了這位電影人。
此刻，惠英紅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講述著她與香港電影的故事。她神態輕鬆、平淡坦然，如同複述一本早已熟悉的小說。
只是聽者，依然動容。
生命和運氣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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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英紅是滿清正黃旗後裔，父親是山東惠家莊少東家。當年全家逃難到香港，黃金都是以箱來計算的。她生來該是貴族公主——大家閨秀，生活富貴，琴棋書畫常伴左右。
命是這樣的命，運卻讓她始料不及。
到香港後，不諳世事的父親被騙光所有財產，一貧如洗，一家人淪落街頭。在那個動盪的年代，沉淪的絕非只有惠英紅一家，世事無常，只能一聲嘆息。惠英紅三歲，時刻飢腸轆轆、居無定所的生活讓她無法憐憫身世，吃飽、活下去才是她每日要做的功課。拿著個小盤，乘著兩塊香口膠，單薄的她開始行乞生涯，同時開啟了生命和運氣的博弈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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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灣仔區魚龍混雜，黑社會、妓女、白粉仔、美國大兵……窮富善惡各色人等在惠英紅眼前上演著人間百態，猶如一幕幕永不停播的影畫戲。仇殺、吸毒、犯罪，好人的施捨與惡人的蠻橫，人情冷暖下，每個“角色”的演技都發揮得淋淋盡致。真實生活，永遠比任何一部電影都更殘酷，只是女主角沒有“主角光環”，一切全靠自己。
十年當乞丐，兩年當舞女，惠英紅積累了“識人”的技巧和察言觀色的伶俐。不曾想，這些經驗將被轉化到她演繹的各個角色中。
《射鵰英雄傳》的穆念慈，是惠英紅演繹的第一個角色。好不容易等到運氣之神賞賜了一個機會，她拼盡全力握緊，生活終於給了她明亮乾淨的希望，她再也不會放手，只會瘋狂向前。她害怕腳步慢了，一不小心，便回到過去。
這種恐懼成為她人生的部分動力。她不允許自己的生活有過往那段日子的影子，哪怕一點點，都不可原諒。家裡稍不整潔她就會發脾氣，衝口而出：“這麼亂，這裡是廉租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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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歲，惠英紅憑《長輩》獲得香港第一屆金像獎最佳女主角，也是唯一一位憑武打電影獲得該獎的演員。當時，惠英紅的動作片成為香港最能賣的電影，美加、馬來西亞等地區的電影發行商搶著買她主演的電影，就算必須被強行搭配一套文藝片也在所不惜，惠英紅的名字成為好票房的代言。
她像上了發條，沒日沒夜拍片，一部接著一部，雖然很累，渾身是傷，她都咬牙忍受；甚至剛做完盲腸炎和腹膜炎手術就去拍打戲，從四樓跳下腿扭斷了、打上石膏也繼續開工——不是她不知道痛，而是她知道這日子來得太不容易。
“我不會浪費生命的一分一秒，畢竟這麼辛苦才熬過來。”
做好自己，不被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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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英紅有一個習慣，總是早早就到拍攝現場，在燈光師道具師忙碌穿梭時，她一個人默默地走位，安靜觀察四周，心裡開始揣摩角色，想著這場戲該如何演，該有怎樣的反應。拍攝《血觀音》的時候她也如此，這讓現場的工作人員壓力山大，大家以為她在催促趕緊開始拍攝。工作人員只能三番五次走到她面前說還沒開始，讓她先休息，有時候怕冷落了她，還故意去和她尬聊。後來才知道，惠英紅是在自己排戲，大家這才放鬆下來，不再打擾她。
我們拍攝大片的當天，惠英紅也是提前到，四處走動和工作人員打招呼。採訪的時候她告訴我，剛剛趁著打招呼的機會，順便看了服裝、道具、場景，心裡有數了，才進化妝間和御用化妝師商量妝容。
惠英紅喜歡為角色加戲。《血觀音》的多個場景，她都用自己加的戲不動聲色地交代了棠夫人的身世。例如在與丈夫舊部下聚會的飯局上，棠夫人的行為舉止有點交際花的樣子。電影裡沒有很充分地交代棠夫人的出身，惠英紅希望用這種方式讓觀眾對棠夫人的從前有一個合理想象，讓劇情發展符合常理。談論電影的時候，惠英紅有些小得意，像小孩子獲得了表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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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對角色是二次創造。劇本、導演肯定沒辦法把每一個角色的背景、心路歷程、性格變化都描繪得很仔細，而是要經過演員對角色的理解後，於表演中完善角色。我一直以這種方式對待角色，因為害怕給觀眾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是由於自己表現不好被別人議論，這太丟臉。”
小時候生活的不堪，讓惠英紅懂得尊嚴的可貴。來之不易所以更怕失去，她自尊心極強，非常自律，對工作堪稱苛刻和挑剔，有時候連家人都受不了。
“我還有一個習慣，每天晚上我都會反省，今天有哪句話說錯了，哪件事沒處理好，諸如此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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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專業和敬業，可見惠英紅把事業放在一個極其重要的位置上。曾經事業的失落，對她打擊很大。
“我早知道武俠電影不會一直走紅，也在尋求轉型突破，但總欠一個機會。”
惠英紅邊說，邊在手機裡翻閱年輕時的照片。其中一張她留長直髮，穿著熱褲露出長腿，甚美。她說這是在《花街時代》裡的劇照，她不但演女主角，還為導演改劇本、看場景、選演員，甚至參與後臺策劃。可是她剛演了一天，就被邵逸夫急招終止拍攝——想來也合理，明明是最高身價最賣座的女星，突然改變戲路，商業風險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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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時代》最後讓夏文汐走紅了。惠英紅不甘心，她到處聯繫導演，希望接拍到不同類型的角色。《靚妹仔》她興高采烈地演了一天，又被老闆叫停，結果林碧琪憑《靚妹仔》獲得了第二屆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男與女》惠英紅演了半天，被鐘楚紅替代，鐘楚紅成為了香港電影的性感女神。
果然，香港武打電影進入衰敗期，新浪潮電影興起，文藝片大熱，可是在大家印象中，惠英紅就是隻能演打女的角色。於是她失去了電影，繼而失去了自己，患上抑鬱症，甚至曾放棄生命。
起初，電影是惠英紅改變貧困生活的一個機會，後來又成為收穫讚美與尊嚴的事業。最後衣食無憂卻沒有電影可拍的時候，她才驚覺自己原來如此熱愛電影，捨不得大銀幕。她需要一個機會，告訴所有人，惠英紅是一位好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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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說，不要被打敗。我相信生命很長，活著總會等到好運。在成功之前，堅持做好自己，機會來的時候才能把握住，不會因驚慌而錯過。”
2009年第29屆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禮上，50歲的惠英紅在舞臺上接過最佳女主角獎盃，喜極而泣。此後命運一直站在她這邊，2017年，惠英紅憑藉《血觀音》一舉奪得了第54屆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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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二十多歲的風光無限，三十歲後無片可拍，五十多歲再封影后，惠英紅覺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童年流離失所，少年時代高強度的武打訓練，曾經輝煌，也遇低谷，終憑實力讓觀眾誠服。上天是否公平，再不必深究，她終於得到了想要的掌聲與認可。
“感恩上天，拿走了我一些東西，但也回饋我很多了。慶幸在此之前，我沒被打敗。”
Producer 監製:王牧
Fashion Director 時裝總監:Mia.S
Editor Senior 資深編輯:郭逸陽
Assistant Editor 助理編輯:MaH
Fashion Modelling 時裝造型:@ICON-F Studio
Artist Co-ordination 藝人統籌:Micky
Artist General Director 藝統總監:劉詠施（華南區）
Text Co-ordination 文字統籌:滷蛋貓、曹寧、劉夢琪
Digital Operator 數字運營:VV
Produce 出品:秦風時尚傳媒
Responsible Editor 責任編輯:Cora
Photographer 攝影:黎曉亮
Make Up 化妝:諺瞳.小白｜Hair 髮型:James Lee@Hair
Layout Design 版式設計:可墨
Author&Interview 撰文&採訪:Sisi
Clothing Assistant 服裝助理:子航
Brand Thanks 品牌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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