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南說夢:油上走火

蕭鸞執政五年時間,他稍微緩解了蕭昭業以來得南齊危機,但是休養終究不能抵過時間得流逝,在永泰元年(公元498年)蕭鸞求銀魚而不得救,終究病逝而去,將南齊的最後時光留給了自己的兒子。他本不求兒子可以延續自己的作為,只是想著讓兒子可以延續自己的血脈,至少要比齊高帝、齊武帝的血脈要長,所以他對兒子的寵溺和放縱顯得極為過分,兒子就是在這樣的教育環境中苟且地活著,可是南齊最後的時光遠遠敵不過個人的慾望。由是,南齊的過渡性質在此刻已經顯現了,來到了自己奄奄一息的時刻,置南齊於衰弱的人到底是誰呢?

舊南說夢:油上走火

蕭寶卷,南齊第六位皇帝,出生於永明元年(公元483年),他是蕭鸞與原配劉惠端的次子。母親的早早亡故使得蕭寶卷沒有人照顧,蕭鸞與齊高帝一脈的鬥爭讓蕭鸞無法細心照顧蕭寶卷,所以他將蕭寶卷交與寵妃潘氏撫養,潘妃非常寵愛蕭寶卷,視為己出,所以蕭寶卷雖然缺乏生母的寵愛,但是他絕對不是如史書上說那樣孤寂,至少潘妃的寵愛讓他獲取一時的幸福。但是對於兒子的教育蕭鸞顯得如此的不負責任,因為蕭寶卷從小出生貴族家庭,所以蕭鸞僅僅是讓他去學習基本的儒家知識,但是並沒有積極關心,小孩兒都這樣,既然父親沒有嚴格地把控我的學識修養,那我就沒有必要過於看重這份學習任務,以至於到了後來蕭寶卷幾乎可以說是疏於學習、討厭學習。同時,蕭寶卷還有口吃的毛病,他害怕別人瞧不起他,所以他只跟宮內的侍從宦官玩,而不願意與外面有過多的接觸。他一時間沉迷於遊戲,與宮人在高牆之內玩兒起了挖洞找鼠,把院牆內的角落都鑿爛了,就這蕭鸞也是沒有過於約束蕭寶卷。

如果說蕭寶卷不是作為儲君這樣培養的話,可能他僅僅以一個富貴王爺終此一生也算是說得過去,可是偏偏不是這樣,因為命運的安排讓蕭寶卷悄然走到了臺前。蕭鸞的庶長子是殷貴嬪所生的兒子蕭寶義,但是蕭寶義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不能成為蕭鸞的繼承人,一是蕭寶義是為庶出的兒子,按照傳統儒家禮制的傳承製度,立嫡立長才是正確的政治順位要求,所以蕭寶義首先失去了嫡長子繼承的優勢;二是蕭寶義天生殘疾,按照古代的承繼要求作為殘疾人士的皇子無法成為繼承人(這條在古代極為嚴苛,帶著深刻的歧視)。所以當蕭寶義失去了皇儲繼承權的同時蕭寶卷悄然登場了,選擇蕭寶卷是蕭鸞出於喜愛、出於遵從嫡長子繼承製。建武元年(公元494年)蕭鸞確立蕭寶卷為太子,在成為太子期間蕭寶卷因為自己口吃顯得較為自卑,所以從不與外面的大臣結交,所以初期的蕭寶卷基本屬於藏匿於宮牆之內。可是等到他順利接班的時候,蕭寶卷的另一面得到了天性的釋放,油上走火讓南齊最後燒得透徹。

永泰元年(公元498年)蕭鸞在撒手人寰之際始終難安,在殺光了齊高帝、齊武帝的血脈之後他感到無人可依,最終他為兒子安排了由外戚功勳人員組成的顧命團隊,並且告知顧命團隊自己的兒子久處深宮,缺乏許多政治經驗,需要眾多勳貴來輔佐,此刻的蕭鸞才敢安心地走。蕭寶卷登基地第一年,他以爆冷的方式震驚了顧命團隊,有三件事讓顧命團隊瞠目結舌。一是十六歲的蕭鸞登基之後立馬迎娶了潘妃侄女潘玉兒,封她為貴妃,為了潘玉兒蕭寶卷極盡奢華,幾乎將南齊的國庫定為私庫,任意使用;二是蕭寶卷不愛與朝臣交流,他長時間廢棄朝政,自己獨自外出閒逛,當作為皇帝的他外出的時候一定要搗毀民房、驅逐百姓,所到之處滋擾不斷;三是後宮失火使一部分宮室覆滅,蕭寶卷認為皇帝的尊容有損,於是下令仙華、神仙、玉壽三座奢華的宮殿,費國家財政於無窮處。就此三件,顧命團隊幾乎沒有預料到,一個在父親心中心機不夠的青年竟一時間置國家於危難的邊緣。以表叔右僕射江祏、司空徐孝嗣、右將軍蕭坦之、領軍將軍劉暄為代表的顧命大臣紛紛上書言事,表示要規勸皇帝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可是顧命大臣沒有想到的是蕭寶卷比自己的父親還要陰狠!蕭寶卷趁著自己年輕氣盛,對於任何不遂自己心願的人和事都要會下狠手。蕭寶卷根本就聽不進不同意見和別人的勸告,對於顧命大臣他時刻感到礙眼,所以蕭寶卷處事極為極端,他索性在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下令將所有顧命大臣全部誅殺,一日之內蕭鸞為南齊保駕護航親自設定的顧命團隊全部覆滅。要說蕭寶卷的殘忍完全勝於父親的多疑,蕭寶卷是不用懷疑直接處理,稍有預感的人物都知道一場血雨腥風即將席捲而來,所以有人就按耐不住躁動的心。

首先是蕭寶卷的堂兄安始王蕭遙光,蕭遙光成長於蕭鸞的庇護之下,他一路走來都是蕭鸞的栽培,所以在蕭鸞篡位之後作為堂侄的蕭遙光緊跟齊明帝的步伐,積極參與了對高帝、武帝一脈的誅殺。齊明帝晚年對任何人和事都存在猜忌之心,蕭遙光十分害怕殃及自己,所以他早早地將諸多職務辭去表明自己的心跡,這才讓齊明帝放心,這也是齊明帝將身後事託付於蕭遙光的原因。在江祐等人密謀私立蕭遙光為帝的反心被劉暄告發了,蕭寶卷立即將這些人全部誅除殆盡。可是蕭遙光卻因為裝瘋賣傻躲過了一劫,從此便不在中書省當值謀政。可是蕭寶卷始終不放心,想詔蕭遙光進宮讓他升任司徒而不掌實權,可是蕭遙光他十分害怕呀,他怕這一進去就像江祐等人一樣出不來了,所以蕭遙光在陰謀心理的作用下決定再次鋌而走險。他首先召集部曲屬眾集合於東府門,然後趁夜遣人殺進東冶(鍊鐵處)釋放進行勞動改造的囚犯,並命一干人等闖進尚方(兵工廠)奪取兵器。一切準備好了之後蕭遙光卻遲疑不前了,因為他深得齊明帝的猜忌之心,他懷疑宮城後有大量衛戍集而不敢進兵,這一等就是一夜,天剛亮他又穿上戎裝登臺封賞手下一干人等,部將勸他先率軍攻破大內,可是他卻擔心適得其反,相比之下他甚至寄希望於臺城內部自己生變,這讓部眾大失所望。此刻又發生了捉拿蕭坦之不成反而引發蕭坦之告密的事情,使宮內的衛戍部隊迅速集結並在蕭坦之的領導之下攻伐蕭遙光潰不成軍,最終匍匐在床下的蕭遙光被禁衛軍揪起來斬殺,並將他的首級傳於眾軍,四天的叛亂被平息了。隨著蕭遙光的被誅,蕭坦之、劉暄以及曹虎等人相繼被蕭寶卷殺害,至於為什麼要殺害他們完全是蕭寶卷的殘暴與疑心在作怪。有人謀反失敗就有人害怕,大將裴叔業害怕而投魏,致使軍事重鎮壽陽淪為北魏領地,太尉陳顯達和將軍崔慧景先後起兵反叛,但是都兵敗被殺。至此一應權臣兵將全部被誅殺,蕭寶卷的天空不再有烏雲,剩下的全是雷電了。風雨即來,誰人能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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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卷見沒人可以阻擋自己了,他就辦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便是延續自己瘋狂的愛。首先,蕭寶卷為了專寵潘玉兒,甘心成為潘玉兒的隨從和侍者,外出遊玩的時候潘玉兒坐在大轎子當中,而自己卻像個隨從一樣騎馬在後,不在乎旁人的議論;為了將炎炎夏日的暑熱降下去,蕭寶卷下令將皇宮花園裝飾得綠樹成蔭可遮天得樣子,讓潘玉兒不感到絲毫的暑熱,為了那些參天大樹蕭寶卷不惜下令肆意砍伐,闖入百姓家強行搶奪,弄得民怨沸騰,對此蕭寶卷完全不在乎,只為潘玉兒開心;這還不算,為了塑造潘玉兒天生菩薩相的樣子,蕭寶卷將國庫中的黃金拿出來讓工匠重鑄雕飾,使之成為蓮花狀,讓潘玉兒裸足在上面翩翩起舞,造成一種“步步生蓮花”的美妙意境。在他與潘玉兒的孩子夭折之後,蕭寶卷傷心至極,為了安撫潘玉兒受傷的心,蕭寶卷為其修建極其奢華的三座宮殿,耗費國資巨甚。不僅如此,雖為潘妃之侄但潘玉兒卻出身市井,為了讓潘玉兒重溫舊日的感覺,蕭寶卷在宮室之內開立了市場,他讓太監們作為殺豬宰羊的屠夫,讓宮女來沽酒賣肉,形成了小型的市坊,讓六宮的所有的日常用品全部都要從這個市衢裡購買,他讓潘玉兒擔當“市令”(也就是整個市場的管理者),而自己卻出任“市魁”(也就是維護市場日常秩序的人),凡是市場裡發生了不合規矩的事情或者有爭執的事情,由“市魁”將人拘束起來交與“市令”發落,而具體執行再有“市魁”,時人所稱“閱武堂,種楊柳,至尊屠肉,潘妃沽酒”,這般奴役蕭寶卷也沒有減少潘玉兒獲得的寵愛,昏暴的蕭寶卷讓自己的皇帝尊嚴在潘玉兒面前表的一文不值,直至後來蕭寶卷死去,潘玉兒為了感念蕭寶卷的愛而選擇了自縊,所以蘇軾在《和楊公濟梅花》中曾這樣感嘆道:玉奴終不負東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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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便是殺蕭懿。原本來說蕭寶卷嗜殺成性,殺了一個蕭懿並沒有什麼意外的,但是他殺蕭懿直接造成了兩個方面的惡劣影響。其一是蕭懿作為平叛崔慧景的重要功臣,他是南齊後期較為倚重的功臣,但是現在卻上演了兔死狗烹的戲碼,這讓原本參與此次平叛的諸多將領心存芥蒂,對於皇帝的猜忌和嗜殺深感憂慮,不得民心的蕭寶卷又不得軍心,這樣造成了較為危險的後果,但是蕭寶卷仍然沒有意識到。其二是蕭寶卷殺蕭懿卻觸動了另一個人,此人便是蕭懿的弟弟、時任雍州刺史的蕭衍,蕭衍看透了蕭寶卷的殘暴,哥哥的冤死和蕭寶卷的暴政使得他不得不採取措施。

中興元年(公元501年),蕭衍領兵攻郢城,而後順江而下,率大軍猛攻建康,兩百日後蕭衍攻破國都,蕭寶卷在亂軍中被將軍王珍國所殺,是為齊廢帝。蕭衍有怒於蕭寶卷的所作所為,以太后名義貶之為涪城王,不久又將為東昏侯,諡號為煬。

至此,在位不到三年的蕭寶卷將南齊玩完了,剩下的時間會變得異常地快,一個嶄新的王朝即將應運而生。

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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