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卡退役了。
這位中超歷史上具有劃時代歷史意義的外援，從2011年7月加盟，到2013年離開，在廣州恆大效力了兩年半的時間，兩年半的時間，他給恆大帶來的榮譽，給球迷留下的印象，已經無需多言。中國足球讀史系列，回憶孔卡，著重於他跟恆大之間的兩次衝突，一次是微博門，一次是紙條門。
不是要黑孔卡，而是看看雙方之間到底存在怎樣的矛盾——這種矛盾如何產生，如何消解，可能對於現在的中超俱樂部乃至恆大都仍然有借鑑意義。
材料來自於2014年出版的拙作《單刀，直擊恆大足球王朝》，作為恆大的跟隊記者，筆者當時用筆紀錄了這兩段往事。
昨天是微博門，今天是紙條門。
即使主教練由李章洙換成了裡皮，孔卡要回巴西的決心仍不可阻擋。
2012年7月間歇，孔卡第一次向恆大提出要返回巴西：2012年賽季結束後，孔卡不辭而別。巴西媒體當時的說法是孔卡給俱樂部留了個紙條，而當時接受筆者採訪的劉水灼解釋是：孔卡留了一封信，上面寫“我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從那個時刻起，孔卡迴歸巴西之事，不可逆轉。
一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這是恆大在2012年奪得中超和足協盃雙冠王以後，俱樂部董事長劉永灼接受的一次專訪。在這次專訪中，劉永灼就以孔卡為首的外援問題進行了一次最詳盡的解釋。
筆者：外援的管理方面，對於恆大來說，今年是個問題嗎？
劉永灼：其實也不算什麼問題，很多俱樂部可能都會碰到，尤其是中超的俱樂部。以前很多外援到中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合同對於他們的約束力很小，我們也希望能改變這種情況。
筆者：我們談談孔卡吧，你覺得孔卡是個什麼樣的隊員？
劉永灼：坦率說，我對孔卡的評價是一一場上陽春之曲，和者必寡；場下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在場上的表現，大家都看到了，他是個非常出色的球員，但場下來說，說得好聽一點，就是職業素養不夠，說得不好聽，就是合同欺詐。
筆者：看來，巴西媒體的採訪說的都是真事，孔卡已經清空了在廣州的房子，不準備回來了。對此，恆大俱樂部打算怎麼辦？
劉永灼：很簡單，就像許主席說的一樣，按照合同辦事。合同規定的條約，孔卡必須去履行，現在這種情況，孔卡已經明顯違反了合同。
筆者：可能很多廣州的球迷都覺得很奇怪，恆大用1000萬美元的身價簽下孔卡，並給予他700萬美元的年薪，在場上，他是絕對主力，在場下，廣州的球迷也非常喜歡他，為什麼他還是不停地提出要轉會呢？
劉永灼：這裡我想引用諸葛亮的一句話：“寵之以位，位極則殘；順之以恩，恩竭則慢；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這是諸葛亮與法正論治道時說的話。其實解釋也不難，我覺得人總有一種不勞而獲的心理，當有人發現有空子可鑽的時候，他就會去鑽，而要把這個想法扭轉，他就必須依靠管理，從我們的角度出發，我們就是要依靠合同契約精神。
很多外援來中國踢球，他們是為了什麼？很多就是為了錢，如果不是為了錢，他們來中國幹什麼？可能對於很多球員來說，最大的願望就是去歐洲踢球，然後拿著德羅巴在中國的薪水，而現在中超的一些外援，固然拿著比歐洲要高的薪水，但是他們又對中國足球的環境不滿意，鬧著要走，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
對外援的管理，光談感情是不夠的。這和我們中國人不太一樣，譬如說我跟你，有什麼問題，可能大家坐下來，喝杯茶，聊一聊，很多事情就解決了，但是西方人不一樣，他們尊重合同，尊重契約，那反之，我們也應該讓外援明白，他們也應該尊重合同，尊重契約
筆者：談感情，真的一點用處沒有？
劉永灼：其實，我平時也比較少和外援接觸。有時候需要處罰或者獎勵時，我會出現，因為平時有主教練在，我並不需要經常和他們呆在一起。但有時候我會和他們坐下來，例如聯賽結東的時候，我會和外援以及他們的家人一起吃飯。我認為，家庭對於外援的影響非常重要。外援的家人不同於國內球員的家人，他們來到異國他鄉，多少都會有些不習慣。我希望用這樣的方式來幫助他們消除這種不安、孤獨的感覺。
二 留紙條是不辭而別
筆者：那今年的聯賽結東後，也和孔卡一家一起吃飯了嗎？
劉永灼：沒有，因為他走了。他說他留了一封信：我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筆者：這可以看作是不辭而別嗎？
劉永灼：是的。這句話其實之前他開始鬧轉會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
筆者：孔卡在恆大這麼不開心，是否跟當初他發微博，後來又拒絕和主教練李章洙談話，最後遭受了重罰有關？
劉永灼：即使跟這個有關，但是對於俱樂部來講，我不能因為你不高興就不處罰，我們要維護的是全隊利益。
筆者：一個很大的疑問是，戰勝武裡南，亞冠小組出線後，李章洙下課，裡皮上任，但是對於孔卡的停賽處罰卻不了了之。這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劉永灼：我們當初重罰孔卡，是為了維護主教練的權威。後來取消了停賽處罰，道理也是一樣的，因為裡皮上任後，認為不需要再處罰了，我們尊重裡皮的意見。
筆者：那100萬的罰款呢，孔卡交了嗎？
劉永灼：交了，我們的處罰，無論是教練員還是隊員，都一視同仁，罰款一定要上交。
筆者：今天的慶功宴上，許家印先生對孔卡的轉會解釋是，如果他要轉會，那麼對方必須拿出大於或者等於當初轉入的轉會費オ可以，但是孔卡的合同明年就到期，如果恆大堅持今年不放走他，明年孔卡就會成為自由身，到時候他轉會，恆大一分錢轉會費也拿不到，那不是做了一筆虧本生意嗎？
劉永灼：對於孔卡的轉會問題，許主席剛才也說了他要轉會的條件，如果他不符合這個條件，那麼他將在合同到期後才能走人。這是我們當時簽下他時就已經考慮過的問題。
筆者：你的意思是，恆大願意明年讓他以自由身的身份轉會？
劉永灼：也可以這樣說。當然事情千變萬化，也許會有特例，警如說孔卡受傷了，一年沒有辦法比賽，這樣極端的情況下，我們可以讓他轉會。孔卡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特例，無論是簽下他的時候還是準備讓他走的時候，我們的態度很明確，孔卡一定要履行完他自己當初親筆簽下的合同。
筆者：如果孔卡真的不回來，你們準備怎麼辦？
劉永灼：那就去打官司，維護我們的權益。到時候大家都拿著合同到國際足聯那裡去。
筆者：孔卡和巴里奧斯都是阿根廷人，在我的接觸中，這兩個阿根廷的外援和巴西的外援不同，這是否和阿根廷人的性格有關？譬如說，巴西人是桑巴舞，熱情奔放，而阿根廷人卻是探戈，高貴卻略帶孤獨憂邡，所以無論是孔卡還是巴里奧斯，來到中國以後，他們性格深處的“探戈”開始發作？
劉永灼：首先，我認為阿根延在足球上是個很偉大的民族，阿根廷誕生了許多偉大的球星，球王馬拉多納就是阿根廷人。但是不得不承認，阿根廷的球員很容易碰到這樣的問題，無論是在歐洲還是其他地方，都有阿根延的球員出現很多不適應的地方一一里克爾梅、特維斯，特維斯曾經和曼城同得非常僵，甚至拒絕上場。但我始終認為，這些都不是主要的問題，關鍵在於一是管理，二是出現問題以後怎麼解決。像孔卡，如果他拒絕歸隊，那麼曼城之前已經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示範，那就是一定要告，誰是誰非，問題最後會怎麼解決，既然已經有了先例，我們不會視而不見。
筆者：相比之下，是否穆裡奇讓俱樂部最省心？
劉永灼：在所有的外援中，穆裡奇是最早來到俱樂部的，2010年我們在中甲的時候，他就加盟了我們隊。可以說，他是和俱樂部、和廣州感情最深的一個外授。目前為止，無論是他本人還是他的家人，對廣州都十分喜歡，沒有表現出不適應。
讀史點評：這個採訪，我現在都印象深刻。因為那天約好的採訪，因為慶功宴各種事由，一直推遲到凌晨三點。
在金沙洲的恆大酒店，已經進行了一輪慶祝，顯得相當疲憊的劉永灼，酒已經喝了不少，不過，在評價孔卡的時候思路卻異常清晰，包括引用諸葛亮的話，分毫不差……
酒後吐真言，以後對著媒體，劉永灼再也沒有說過那麼多話了。
他的意思很明確，合同期內，孔卡生是恆大的人，死是恆大的鬼。雖然對於孔卡的職業素養不滿，但恆大肯定不會放他走人。
後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孔卡還是回來了，並且在2013年，他和隊友們一起奪得了亞冠冠軍，然後合同期一過，他就離開了恆大。
今天重溫這段歷史，其實有些事情並沒改變，譬如說中超的俱樂部如何管理大牌外援的問題，當初孔卡和恆大的這段往事，但願能成為一些俱樂部的借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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