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悅然:“八零後”作家的文學之路

1980年代是中國社會發生鉅變的10年。彼時,改革春風吹滿地,1980年代出生的人享受到改革開放的紅利,物質生活逐漸豐富,文化生活更加多元。在一篇名為《中國的“自我中心一代”》的文章中,把“80後”叫做“我一代”。他們以自我為中心,看著動畫片、聽著流行歌、玩著遊戲機、喝著可樂長大,與上一輩人有著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價值觀念和審美情趣。

在上一輩眼中,他們是“自私、輕狂”的“80後”,但是正因為這種自我,也成就了創新的一代,創業的一代。如今他們已經年屆不惑,擺脫了“垮掉的一代”的標籤,成為家庭和社會的中堅力量。


張悅然:“八零後”作家的文學之路


張悅然 生於1982

法治週末記者 高原

“我是囈人,賣夢為生。”在豆瓣小站,張悅然曾經給自己貼上這樣的標籤。

14歲開始發表作品,張悅然當時就寫出了具有強烈夢幻色彩和敏感少年心跡的小說《陶之隕》《黑貓不睡》等,並在《萌芽》雜誌發表。

2001年,還在讀高三的她報名參加了第三屆新概念作文大賽。坐在上海的考場上,她用4個小時完成命題作文《假如明天沒有太陽》。

出了考場,在上海作協附近,張悅然看見了韓寒,“他穿著一身白衣服,一堆人簇擁著他”。她沒有過分在意這位已經成名的新概念“前輩”,一心惦記自己的作文寫得好不好。

比賽結果出來,她獲得一等獎。

此後,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張悅然和韓寒、郭敬明捆綁在一起,成為“80後”青春文學的“三駕馬車”。

不過,相較於同伴,張悅然選擇了一條和同伴完全不同的道路。

《陶之隕》《黑貓不睡》《誓鳥》,這些代表作足以讓張悅然年少成名,而她卻在最熱鬧的時候把自己從這條道路上卸了下來,開始了自己的“平凡道路”,做文學雜誌、去大學任教。

名起新概念

大約20年前,《萌芽》雜誌發起“新概念作文大賽”,在高中生裡發掘了一批頗有文學才華的年輕人。

對“80後”乃至更年長的讀者而言,新概念代表了一種文學潮流。韓寒、郭敬明也皆由此成名。

“我麻木不仁地搖頭,有點矯情地說:最後一次,再為我做一隻陶罷。我感到我的內心很荒唐地觸動了兩個凹凸不平的烙字:愛情。”——《陶之隕》

18年前,還是高中生的張悅然寫下這篇文章,主題是早戀。她憑藉此文獲得2001年新概念作文大賽的一等獎。

2004年1月,成功推出過“金童”郭敬明的春風文藝出版社,以“金牌暢銷書”的規格推出張悅然首部長篇小說《櫻桃之遠》,併為她貼上了“玉女”的標籤。

很快,她被推到臺前,接受讀者崇拜的目光。

張悅然被安排著去各處書店籤售,宣傳橫幅上多半會加上“美女作家”一類的稱呼。她每次看到,都會侷促不安,總覺得那不是自己。

有人認為,張悅然能夠火起來是趕上了文學的繁盛時代:畢竟那時還有那麼多人真心實意地熱愛著寫作。

“很難得,文學曾擁有那麼高的地位,獲得那麼高的關注度。”張悅然喜歡那時的寫作氛圍,但覺得作為“80後”,“趕上的只是繁盛期的一個尾巴”。

“能沐浴到文學的夕陽也挺好。”張悅然說,“畢竟是一個人生舞臺,讓你能夠展示自己。”

“新概念作文大賽”已走過20年。在這段時間內,很多當年的參賽者、獲獎者,離開了寫作或與它相關的領域。

在人人娛樂化、追求出圈、為資本服務的當下,張悅然顯得有些高開低走。很少有什麼石破天驚的言論吸引眼球,生活也過的簡單平淡。

如果深入一點了解,就會發現,其實張悅然常常有作品面市,她乘著燦爛的煙火而來,卻主動選擇了沉澱,安安靜靜寫小說,而且越寫越像大眾眼中“純文學”的路子。

在講臺追尋文學夢

2012年,張悅然有了另外一個身份:大學教師。

那一年,她受聘於中國人民大學,成為寫作班的講師,這是她獲得的第一份正式工作。自此,教書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

她在教師、雜誌主編、作家3個身份中切換,很快把課堂變成宣講文學的地方:和學生討論小說,憑藉自己閱讀和寫作的經驗給出視角獨特的分析,努力想把文學帶進一個純粹的場域。

教師的生活,成為一個跳板,讓張悅然從文學的真空走入現實,不再沉迷一己之夢。她意識到,“知道這個世界上其他人怎麼生活,有的時候挺重要的”。

課堂上,張悅然會分析莫言小說和餘華小說的文本特徵,針對這些特徵,張藝謀能做哪些改編和取捨?男性作家的女性觀念,在男性導演中有何呈現?當下電影中的女性觀又是什麼樣的?

從青春文學轉向現實主義創作後,這些年她對很多事情產生了新的看法。

“我想把好作品傳遞給年輕人,希望他們成為長久的讀者。”張悅然熱切的期待,大學生距離社會生活較遠,對文學擁有最真誠原始的渴望,哪怕只是在他們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她欣然接受這種身份的改變,她曾向媒體表示:“成為職業作家之後會變得沒有生活,現在我能用不同的方式看看世界,我特別開心。學生們對老師有期望,我也能更快地進步。所有對文學有幫助的事,我都願意做。”

講課的壓力,並不比當學生輕鬆。單純的教學之外,更有俗事近身。她會為登錄學生信息而焦急,也少不了填寫一些“低眉順眼”的表格。她把這種不適感,當作寫作的必要養分。

在她站上講臺時,“80後”文學的另外兩位“旗手”——韓寒和郭敬明,已完成從文學到影視的職業轉向。

文學是夢想,也是一種責任

張悅然和韓寒維持著多年的友情。現在見到韓寒,她會問一句“累嗎”?

2016年8月上海書展,韓寒幫她站臺,現場圍得水洩不通。她意識到韓寒的生活有多麼不自由。

而自由是作家張悅然需要堅持的創作空間:沒有特別強的歸屬感,只需用一些勞動去交換一些經驗。

作為曾經和韓寒、郭敬明齊名的“80後”代表作家,張悅然選擇了一條和同伴完全不同的道路。

那些青春回憶裡的作家有的延續著自己一貫的寫作風格,有的將文學商業化進行得如火如荼。而張悅然卻在最熱鬧的時期把自己從這條道路上卸了下來,開始了自己的“平凡道路”,做文學雜誌、去大學任教。

2015年,除了給大學生上課,張悅然有了新的教學任務——擔任“作家創意寫作班”的講師,和閻連科、梁鴻等一起執教。

人大作家班已開辦了三屆。張悅然的年紀,常常比大部分同學都小。在第三屆學員嚴彬眼中,不管談吐還是行為,“她都沒有因為不年長而可能產生的怯弱和不自信”。

每一屆寫作班裡,都不乏已經成名的作家。來自天南海北,操著不同口音的同學,大部分都很“雄辯”。張悅然喜歡坐在講臺上,帶著笑觀看,並適時加入討論。課後,她會和他們一起去教室外抽上一支菸。

告別往日的虛空,從高處下來,這是她距離這個時代最近的時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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