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75歲,這一輩子都在擺脫苦難,日子好了我也老了像一場夢


#自拍我的故事#我叫郭秀春,今年75歲,住在安徽省固鎮縣城關鎮。我自幼家貧,命運苦澀曲折,但是我從不向命運屈服,努力地支撐著這個家。1981年之前,我在東北結了婚生了孩子,1981年春天,我們舉家從東北遷回安徽固鎮,這張照片裡,是我1981年在東北拍的一張照片和現在的樣子,現在,大兒子聾啞,成了我一生的痛,接下來,我要講講我的故事。

1964年,我經人介紹到黑龍江鶴崗市和後來成為我丈夫的他見面。他在1960年就去了東北,老家也是固鎮的。當時東北很多工地急需工人,到處拉人,後來他不知被拉到何處,生死未卜,我就和媒人一起住在未謀面的他二哥家。後來收到他來信,說到了佳木斯樺南縣,很偏僻,條件艱苦,又管的緊,工作走不掉。於是我跟著媒人就來到樺南林業局頭道溝並安頓了下來。這是婚後幾十年了,我們又回到了安徽固鎮老家的合影。

我小的時候,老家的生活非常艱苦,可我小時候在農村幹活就是個好手,大大減輕了父母肩上的壓力。割草拾柴,洗衣做飯,樣樣乾的又快又好,尤其是割草,雙手飛快像耙子耬似的,不一會就裝滿了背箕子,然後再幫助同伴們,直到都滿載而歸。村裡人都誇我聰明能幹,長大後,給我介紹對象的媒婆就不斷了,但我沒想到,我這個婆家雖然在老家,但是對象卻遠在千里之外的東北。


和丈夫結婚後的第三年的春天,我生下了大女兒,併為大女兒起了個苦澀卻很詩意的名字,叫春愁,可見我和丈夫是在怎樣艱難困苦中把孩子帶到這個世界的,可能也是讓孩子以後記住這段艱難卻又甜蜜的歲月吧。那時候,我和丈夫為了掙錢給大女兒買奶粉,一夜之間把一火車皮的煤全部卸了下來!也許是愛情的力量或者是我們在東北超強的生存能力,接著又生下了兩個兒子。

那時候生活十分窘迫,由於外流人員沒有布票就買不到布,冬夏只有一套衣服,有一年丈夫花高價買來好多好看的白手帕,我就把這些手帕縫起來,給女兒做了一件別緻的裙子,那時候女孩子穿裙子可是奢侈品,而我自己卻沒有一件能穿出門的衣服,只能躲在屋裡做家務,這是女兒一週歲的時候。

因為生活在山區,交通不便,缺醫少藥,大兒子生病,一村婦用縫衣服針治療,扎壞了聲帶,致使聾啞。屋漏偏遭連陰雨,小兒子因打針,被戳到神經,造成腿細腿短,成為肢體殘疾。堅韌頑強的我面對這樣的打擊,不但沒有放棄孩子,還帶著孩子四處奔波求醫問藥。抱著瘸腿的兒子,每週都要步行幾十裡山路,帶著乾糧,到樺南縣,然後又扒貨車到佳木斯市去治療。現在,大兒子一直聾啞,我雖然75歲了,還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


我是個不服輸的人。為了貼補家用,我帶著女兒去拾荒,跑了幾十里路,天都黑了還沒回來,丈夫在家急得直叨咕,他害怕我們娘倆怕是丟了回不來了。等到夜裡,看到我撿回的東西,丈夫都不敢相信那麼重的東西我竟能揹回來!為能多掙些錢給兩個兒子治病,我和丈夫上班加班時間沒有準,有時候去山裡的小火車出了故障幾天都回不了家。有一次下班,我和丈夫連夜走了百里山路,到家時,看到孩子們衣衫不整的睡著了,我心酸的突然就哭了。

我是個苦命人,但是我又不信命,雖然兩個兒子的殘疾一直是我的心病,但我總是抱有希望能夠治好,當無數次的嘗試失敗後,我也開始慢慢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當有很多好心人讓我去找那個庸醫算賬,要求賠償損失時,我總是說,人家又不是故意的,當時就那個醫療條件,只能自認倒黴吧。這是我和兩個兒子和女兒的合影照片,上一張照片裡,還有一個抱在我懷裡的小男孩,那是我最小的兒子,一次坐火車,他丟了,至今沒找到,我哭了一輩子。

也有人背地裡笑話我家,說我和丈夫這輩子和上輩子沒幹好事,積的報應。我聽說後就暗暗流淚,無奈的說,人在做天在看,老天也有不睜眼的時候!我是個樂天派,傷口癒合的非常快,任何煩惱痛苦說過哭過一抹了之,不記仇,不上心,轉臉又是一片燦爛。所以我走到哪裡都有很多知心朋友,包括工友同事和鄰居。相處久了,人家都知道我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是個熱心腸的人。這是我在東北,和同事在一起的合影,後排左一是我。


我對待家人也是這樣,直言不諱,常常也會發生口角,但都知道不帶毒,也就習以為常了。所以我能承受住那麼多的苦難和不幸,與我樂觀隱忍和與人為善是分不開的。在東北後來的日子裡,在和命運抗爭的過程中,命運之神又加了一把火:女兒的腮下長了一個大大腫瘤,且高燒不止,我帶著她輾轉到佳木斯等地,要麼查不出是啥病,要麼就是無計可施,我又連夜把女兒轉到了省城哈爾濱,我兩天兩夜沒吃飯沒閤眼!這是帶女兒在哈爾濱看病時。

女兒後來長大了給我說,“一個偉大的母親硬是把值得她驕傲的女兒從虎口裡拯救了出來!那一夜母親急促而又堅實的腳步聲至今還在我的腦海裡迴響……”聽到女兒這樣說,我幸福的哭了。

在東北,我們搬了三次家,從頭道溝到朝鮮屯,最後搬到下店樺南林業局。俗語說,好家不擱三搬,但我家卻越搬越好。那時候雖然物質匱乏,買啥都要票,我家人口多,票不夠用,就靠我和丈夫生存的智慧和勤勞的雙手去創造,尤其是到下店以後,託人買了幾畝地,我們親自動手蓋了六間大屋,拉個大院子,門口的木柴堆的像小山一樣,那是別人家沒有的。這是我和同事在一起。


那時候我在院子的空地裡種了很多菜,養好多雞鴨鵝,嘰嘰喳喳,好不熱鬧,我交給女兒的任務就是澆綠油油的菜,撿白花花的蛋,拔草切菜喂這些小夥伴們,另外就是抓好學習,關校長對女兒的誇讚是我最大的驕傲!我天天給孩子爸當助手,劈木柴,挖地窖,常有鄰居來幫忙,院子裡充滿陽光和笑聲。那時候的日子就像春天般的溫暖,心裡感覺格外踏實穩定,有幸福的味道,可是幸福的時光又是那麼的短暫!

因為我想調回安徽老家方便照顧家裡的老母親,東北那些房子都以極低的價錢很快賣掉了,木柴和有的傢俱也送人了,我這些東西再做起來很辛苦,送人確實也很心疼的!雖然女兒極力反對我回安徽,即便到了天津女兒還嚷嚷要回東北,但最終沒能抝過我。也許是罪受夠了,日子好了又有了點積蓄,死裡逃生更懂得珍惜鄉情,要知道東北苦熬那麼多年,我對家裡的奉獻也不少,弟弟結婚、侄子生病我都寄錢,誰家蓋房子要50元,那時候錢是錢呀。

我自己節衣縮食省下來的錢多數都用於接濟娘婆兩家了。而且這些錢都是無償的,從來沒要過。可是有一年女兒連交學費的錢還是從鄰居家借的呢。也許是多年來回跑折騰夠了,從東北迴一趟老家要坐三天三夜火車,帶著三個孩子,中途要轉七八個車站,而且每次都要提前半年準備,東北的山貨特產呀,給親戚做的鞋子呀,年貨呀,幾大包,想起來都顯得麻煩,我也是累夠了,所以橫下一條心一定要回安徽,這是當年從東北帶回來的,木工做的箱子。


快要離開東北的日子裡,我家天天滿屋子人,有拉呱的,有送禮物的,非常熱鬧,張曉玲家,老希家裡,關校長家裡更是我家常客,她們是我無話不說最好的朋友。在送別的火車站臺,我們哭成一團,久久不願離開! 在搬回安徽老家最初的幾年裡,我家幾乎天天有親戚來串門,我就忙乎買酒買菜好招待,鄰居都開玩笑的說我家開飯店了,後來我還把親戚招來上班上學,管吃管住,不厭其煩。這是我從東北迴安徽前,和好友在當地照相館拍的照片。

有時候孩子們有些不耐煩了,我就會勸孩子們:親幫親,鄰幫鄰,人家不是困難嘛。孩子是心疼我,他們覺得即便有點積蓄也經不起這麼多窟窿漏呀,況且我周還要送大兒子去蚌埠聾啞學校上學,我燒好菜,裝上一大包餅乾,三年從未間斷過。有時候不得不給單位請假,但好心領導也從沒給我算事假,因為我能吃苦耐勞,在單位都是髒活累活搶著幹,不藏奸不耍滑,領導眼裡心裡都有數,時不時會提示大家:讓郭大姐歇一會,你們加油幹!

多年後,女兒見到已經退休的那位領導阿姨並表示感謝時,人家總是說,你媽幹活一人能抵幾個人,這樣的實在人誰不喜歡呢。有個女學徒工,和我一個班組,無論工作生活,我處處照顧她,每次下夜班都把她送到家門口,像親閨女一樣對待,結果那個職工真的把我認作乾媽了。


還有一個女同事,和我相處多年,與家人不能說的事都給我說,甚至把自家的存摺交給我保管,可以隨用隨取,並把自己將來的後事託付給誠實守信的我。我有時候在想,我怎麼就遇到這麼知心朋友,而我也倍感榮幸和溫暖,更為我能贏得這麼多普通而善良的人的信任而驕傲而自豪!這也是我以後留給孩子們最大的精神財富,也許是善有善報吧。

我是個閒不住的人,也是個樂於承擔責任的人。父母親年紀大了,我隔三差五就買些果蔬和營養品去看他們,等他們年紀大了,行動不便時,又把他們接到家裡侍候吃穿起居,生病住院基本都是我在病床前護理,花錢也是我主動承擔。那些年,我真的太辛苦,我的外孫,也是我帶,女兒生完孩子後患風溼被病纏身,自顧不暇,小孩早產又沒奶吃,我就白天上班晚上帶外孫,抱在懷裡焐,餵奶洗尿布,天不亮又得起來做飯,接著上班。

我經常是半夜哄孩子,困得說著話就睡著了,一般人的身體是扛不住這般煎熬的,但是我拖著疲憊的身體下班回到家看到兒孫們熱熱鬧鬧,又有說有笑的忙乎起來,後來,大兒子從聾啞學校畢業成人後,找對象又成了難事,誰願意嫁給一個無法溝通交流的殘疾人呢?


後來我東託西聘,多花數倍的錢幫助大兒子成了家,要維繫這樣脆弱不平衡的家,所有傾斜的苦痛最終都得轉移到我的肩上,壓在我心底。而所有這些,作為聾啞人的大兒子是聽不到說不出的,他只能看到,但當苦難使人目不忍睹時,命運之神又關上了他的窗戶,大兒子的的視網膜脫落,他失明瞭!苦命的我又帶著我的大兒子四處救治,但都沒有看到希望的光亮。這是在家裡,大兒子拉著我和他妻子的手,他心裡什麼都明白,就是講不出來看不到。

大兒子最終成為我心頭無法療治的痛,他從小在東北看到爬犁回家就能做出來,模仿能力特別強,失聰失明以後,自己還能做傢俱,尺寸分毫不差!師傅修不好的檯燈等物什,他居然能修好!修理店的師傅們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似乎沒有他弄不好的,我非常納悶,百思不得其解,這可能是庖丁解牛所說的,不以目視而以神遇吧。假如大兒子不是多樣殘疾,他應該是一位頗有建樹的能工巧匠,可惜天妒奇才有天無份啊!

少年夫妻老來伴。當苦難如雲一經抹去,一切都成定局,兒女成家,子孝孫賢,該安享晚年的時候,丈夫在骨折住院臥床一年之後,卻突然腦梗,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吃飯穿衣都得我幫助。開始經常走失,多次全家出動尋找,後來我寸步不離,像照顧孩子似的,哄著吃,陪著走。這樣的病人心裡很脆弱,易煩躁,動輒生氣發脾氣,有時還胡言亂語,剛吃飽又要做飯,讓人無所適從,哭笑不得。這是老伴現在的樣子。


我總是細心照顧,耐心陪護,而我自己卻要忍著腰疼,帶著老伴去買藥,去針灸推拿,去買菜鍛鍊,去交電費,老伴每天像說夢話,和我聊著天,像是天方夜譚,很有趣,如果不當真,看成生活的佐料,也很開心的。這是我和老伴,大兒子還有大兒媳在一起。年前拍這張照片的時候,疫情還不是這麼重,要是今天拍,就要戴口罩了。

我的老房子拆遷了,還原房在縣城地勢比較好的臨湖小區裡,我給女兒和兒子們每家一套,我想閨女兒子都一樣。女兒和我樓上樓下住著,不足一碗湯的距離,我做點好吃的就坐電梯送給女兒他們,一大早他們還沒醒來我又把煮好的稀飯連鍋端去了,今年春節讓孩子們都在我家過的,一天賴在家裡好幾回,省了不少電話費,女兒說,她感覺這就是最幸福的距離!

我經常感慨,現在趕上了好時代,政府啥都給老百姓想到了,我在有空的時候常常做些公益,比如撿拾垃圾,清除亂貼亂畫,勸導制止不文明行為等,乾點力所能及的小事,來維護這個美好的家園。現在生活環境和生活條件越來越好了,我也越來越老了。想起這一輩子的歲月啊,像一場夢一樣,過的那麼難那麼真實。如果您有故事,或者您身邊有這樣的故事,歡迎點擊關注圖說江淮,並私信提供故事線索,講述您的人生故事,溫暖每一個前行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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