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格雷格-奧登:籃球已不是一切

格雷格-奧登:籃球已不是一切

曾經,格雷格-奧登所熟知且在乎的一切,都是關於籃球。


他對自我價值和自我形象的認同,一點一滴都來自於他曾叱吒風雲的過去,來自於在印第安納波利斯勞倫斯北部高中和麥克-康利聯手拿下三屆州冠軍開始,也來自於後來兩人率領俄亥俄州立大學七葉樹隊闖進2007NCAA決賽,最終不敵佛羅里達大學。


然而,因為那不爭氣的膝蓋和該死的壞運氣,這一切好景不再。


2007年被開拓者用狀元籤選中後,他的到來被人們譽為是第二個比爾-拉塞爾或第二個沙奎爾-奧尼爾重出江湖,可三番五次的膝蓋手術導致他在短暫的職業生涯裡只打了區區114場比賽。


奧登被人們歸為史詩級的水貨狀元,屬於薩姆-鮑伊(因傷)、安東尼-本內特、邁克爾-奧洛沃坎迪之流,這完全不是他自己的錯。


他傷得很深,真的很深。


如果沒有籃球,奧登甚至不知道他是誰、他要去哪兒。沒了籃球,他會精神空虛,甚至會變成走肉行屍。2008-2009賽季,當得知他要進行第二次膝蓋手術的時候,他開始了醉生夢死的自我療法,以求擺脫那些心碎和失落。


他會看杜蘭特的比賽,看這個比他後一順位被選中的那個新秀已然成為了這項運動的超級巨星,然後淚流滿面。他會看自己尚且還健康時的比賽錄像,尤其是在俄亥俄州大時,每每想起他在高中和大一時的那個自己,這種情感就會再次湧上心頭。


“黑暗,黑暗的時刻。”奧登這麼形容那段日子。“我整個自我價值感來源於籃球。籃球是我自小學三年級以來所知道的一切。所以那是我的價值所在,當這一切都被毀掉而你最終認識到這一點時,你會發現你必須得為自己做點什麼了,我會問自己‘我喜歡做什麼呢?如果不打籃球我又是誰呢?’我花了點時間來弄清楚。”


他變得鬱鬱寡歡,開始酗酒。在人生低谷的谷底,2014年奧登又對當時的女友施暴,犯下了輕微人身傷害的刑事重罪。


“那是人生中最後悔的事。”他說


當他還在籃球場上的時候,我們在印第安納波利斯看過他打球的人們都會明白他是不可多得的籃球奇才。和康利在印第安納州高中聯賽三連冠期間,奧登統治了球場,尤其是在防守端。


即使是作為高中球員,人們也將他與那些名宿相提並論,有一種說法是奧登之於任何一支NBA球隊都相當於是比爾-拉塞爾之於凱爾特人。他有與生俱來的超強身體素質,是一個籃球智商頗高的7英尺防守巨獸,求勝心甚於一切個人數據。

格雷格-奧登:籃球已不是一切

2007年波特蘭開拓者隊手握狀元籤,到底是選奧登還是杜蘭特一度引發了管理層內部的爭論。


“有很多爭論,很多。”時任開拓者總經理凱文-普理查德(現步行者隊主席)說道,“我們直到最後一刻才做出決定。他可是在球場兩端都極具天賦的啊,他是個精英防守者,能在防守端帶來一些特別的東西。”


“他本可以成為最佳防守球員的長久競爭者,單憑防守端的表現就能帶領球隊贏球,贏下一些季後賽系列賽。而且他可以開發出更多進攻手段,比如勾手跳投、籃下強轉身等等,他可以讓事情變得簡單。他和拉馬庫斯-阿爾德里奇、布蘭登-羅伊、尼古拉斯-巴圖姆是絕配。他們本來真的可以互相取長補短,更好地融合在一起。


“我記得我在哪看過一個數據分析,我不知道對不對了,但是差不多是那樣:格雷格、拉馬庫斯和布蘭登如果能在保持健康的情況下共同打完82場比賽,贏下65場的話……”


強如奧登,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棒,當他高三時,我問過他有什麼長期打算,我以為他會說打NBA和成為超巨之類的。


“我想成為一個牙醫。”他告訴我。


當我最近又一次提到這個他當時給的答案,他笑了。“我認為我的手太大了。”


杜蘭特天賦異稟,但是普理查德和開拓者隊還是毫無懸念地選擇了奧登。當時整個波特蘭的反應像極了今天人們在新奧爾良選中蔡恩-威廉森那樣,這個少年老成的新當家即將成為他們的救世主。開拓者已經有羅伊和阿爾德里奇了,他們需要一箇中鋒帶領他們更進一步。奧登正是他們期待的答案。


“他是沙奎爾-奧尼爾之後最好的大個子,”時任開拓者隊主教練(現步行者隊)內特-麥克米蘭說。


然而接二連三的傷病開始了,嚴重到需要手術的膝傷,包括多次微創手術。我們本可以預見他能成為什麼樣的球員,但是奧登沒能守住他的光明未來。他從舊傷中復出過,感覺就像是剛當上狀元那時一樣打球,然後轉眼間再次受傷……一次又一次。


“我見過他每天在訓練中是多麼的出色。” 普理查德說,“他每次訓練中的那些蓋帽,歷史上差不多隻有5到10個人能做到。”


當奧登以救世主的形象登陸波特蘭,人們無比激動。但是隨著他逐漸焦慮地獨自走上康復治療這條不歸路時,歡呼聲戛然而止,形勢急轉直下。


開拓者隊知道奧登不對勁了,這已經遠超他的身體狀況範疇。他們能感到這種情況的惡化。波特蘭這樣的小球市流傳著一些奧登在酗酒的消息,他們也嘗試過挽救他,他贏球時喝,輸球也喝,反正就是喝。


“我們知道他很沮喪,”麥克米蘭說道。“經常會自問‘這為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當他做完第二次手術,那是個八月份,他準備在新賽季復出,一次訓練完他自己加練時,膝蓋再一次不對勁了,他又需要手術了。


“對他來說,內心他想‘我不可能康復了。’,成為狀元秀和高期待值所帶來的壓力對球隊和他自己來說都如此沉重,其中最大的一部分是他再也無法打出自己的真實水平了。


“你會想,這是你的生活。這是你畢生的事業,你現在實現了進入NBA的夢想,但是你身體卻不聽使喚。你得去接受現實,然後就像那樣,你被現實洗劫一空。通常情況下,你能打到35歲,賺上足夠的錢然後頤養天年,去幹點別的什麼,但是他還在他第一份合同內啊。你說,‘如果他能保持健康多好’,可惜,我們永遠也不可能看到他未來的成就了。”


普理查德請了一些人陪著奧登,去幫助他走出挫折和心魔,但是這都沒用了,他完全廢了。

格雷格-奧登:籃球已不是一切

“他被(傷病和失望)擊倒了,我從沒見過有人像他這樣,”普理查德說,“有時候,一些籃球運動員不能很好地權衡籃球和生活,當離開生命中最重要的籃球運動以後,他們就一無所有了。當你發現有這個苗頭時,如果你不設法阻止它,它會將他帶入暗無天日的深淵,非常地暗無天日。”


奧登說過;“最終,你意識到籃球能幫你走到今天,但是作為一個好人才能讓你走得更遠。我揹負如此巨大的自我壓力,從沒想過其實我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開心。現在,我變得不同了,我意識到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我自己,只要對我的老婆孩子和家庭來說我是個好人就行,那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在當時,我覺得我欠所有球迷一個交代,我得向他們證明我還能打球。當傷病帶走一切,我感到沮喪極了,心想我讓很多人失望了。”


被問及2015年在戒酒康復期間他經歷了什麼,他說:


“聽起來很怪,但是我學會了思考如何擁有自己的想法,這些在你嗑藥或酗酒時是不可能做到的。你不會考慮自己也沒時間去想,也不會以一個正常人的角度去想。所以,能有一個清醒的頭腦和對世界清晰的認知,是最重要的。”


NBA也直到最近才開始意識到,球員們在心理健康層面面臨著不少挑戰。


“我進入聯盟開始,NBA在理解球員承受的獨特壓力和壓力源問題方面發生了一個180度轉變,”普理查德說,“這關乎心理健康,我們正在試著去解決這裡面的問題。我能保證,我們步行者隊每一天都在擔心此類問題的發生。”


“當時,我們以為讓這些優秀的運動員回到場上打球就沒事了。但是,他們揹負的壓力太大了。然後每一天,你都在掏空他們生命的一部分,每天5、6、7個小時的樣子。接著我們發現我們必須讓他們接受治療。在格雷格身上,你可以看到黑暗籠罩這他。好的一方面是,我們現在對於如何幫助這些年輕人已經越來越遊刃有餘。”


奧登和大多數大學畢業生一樣,他需要一份工作,也許對於一般的人來說,31歲的他年紀有點大了,但是他面臨著同樣的挑戰。


“現在我需要規劃一下以後我該做什麼。”他說。


幾年的掙扎和3個因傷缺席的賽季過去了,奧登2013-2014賽季在熱火短暫停留之後宣佈了退役。奧登回到了俄亥俄州大拿到了體育產業學的學位,今年春天拿到了承諾過他媽媽佐伊的那個高等教育畢業證。他也會在薩德-馬塔(Thad Matta)和克里斯-霍特曼(Chris Holtmann)*的俄亥俄州大籃球隊當一當經理和助理教練來度日。

*譯者注:薩德-馬塔(Thad Matta)2004-2017年俄亥俄州大七葉樹男子籃球隊主教練,率隊2007/2012兩度闖入NCAA四強,在上文中提到的奧登擔任中鋒的2007年,球隊打入決賽;克里斯-霍特曼(Chris Holtmann)2017年6月9日以來是俄亥俄州大現任主教練。


“那時我開始以不同的角度看事情,明白了籃球已離我而去,我開始尋求做一個更好的‘人’,而不是籃球運動員。”奧登說,“我怎麼才能做更好的自己呢?”


奧登說他已經上了當教練的癮了,喜歡去指導年輕人,與他們交流心理健康和除了籃球他們是誰的問題。他想過做一個勵志演說,和那些以為自己可以打一輩子籃球的年輕人分享一些自己的教訓。通過這些,奧登找到了更好的自己。很多人還是不相信籃球夢可以碎地如此突然,奧登希望能與他們分享他自己的故事。


“我真的享受幫助這些孩子,我認為這將會是我今後要走的路。”他說,“教他們打球和生活。我見過很多想要提升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們不願意吃苦或者過分自負,但是在他們身上我看到潛力。”


“你知道這項運動能讓你名揚天下。你要做的就是正確看待然後努力訓練。他們需要明白在場下的修行和你在場上揮汗如雨一樣重要。我注意到一些人,他們以為打打籃球就可以下場以後為所欲為,顯然,那時不對的。人們在看你們,所以你們也要表現出成熟的一面。你必須意識到,是籃球讓你們走到今天,但是懂得做人才能走得更遠。”


當奧登思考當他以後要做什麼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可以讓他再度登上球場的完美去處:BIG 3聯賽,一個由冰塊庫柏(Ice Cube)創立的三對三聯盟,可以讓NBA退役球員在半場相互競爭。

格雷格-奧登:籃球已不是一切

奧登本來上賽季就想打,但是沒人聯繫他。所以他一邊等待一邊訓練,保持著狀態。終於,在今年早些時候,他接到了安德烈-歐文斯(Andre Owens)的電話,一個印第安納土生土長的球員,早年在NBA和海外都打過職業比賽。歐文斯在BIG3成立之初就進入聯盟了。


“邁克-康利告訴我‘你們得試試格雷格。’”上週日,結束了一場在銀行家生活球館的比賽後,歐文斯說,“所以我聯繫了他,告訴他我們需要一個狀態不錯的強力中鋒,我請他來印第安納波利斯,但是他說那個週末他要去參加畢業典禮,所以我去了*哥倫布,讓他上了場對抗其他中鋒,他看起來不錯,打得也不錯。”

*譯者注:哥倫布,俄亥俄州府。


“你永遠都期待成功者加入你的球隊,他就是那個成功者,很聰明的傢伙。一旦他適應了BIG 3聯賽,他能打得很好。這對於他來說是個新的開始。”


他第一場比賽,輸給了喬-約翰遜的球隊。“MLGB喬,”奧登站在體育館的門廳裡笑著對約翰遜說,這個場館對於在本州高中籃球界統治過的他來說算是很熟悉了。他輕鬆地和當地記者打著趣。他的妻子和女兒那天也來看他的比賽了。拋開勝利與否不談,拋開他在場上坐鎮球隊防守端打得有多好,光是看到他和他畢生所愛的東西齊聚一堂,就已經很讓人欣慰了。


“那都是關於我的家庭,”奧登提到妻子塞布麗娜(Sabrina)和2歲的女兒隆蒂(Londyn)。“看到我女兒調皮搗蛋或是微笑或是給我一個抱抱,那才是我最珍視的東西。這很有意思,因為短短31年以來我經歷了太多,我上個月才從學校畢業,現在我要去找一個真正的工作了。我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樣,拿到學位然後去找個工作。”


無論如何,一切落幕後,現階段的奧登很開心,身體無恙而且戒了酒。BIG 3比賽讓他第二天的膝蓋和背部僵硬痠痛,但是站在我們面前的這個七尺男兒,已成為一個男人,在經歷危險和毀滅的劫難過後終於找回了自己。


“我現在過得很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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