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5 見內江之窮困,感嘆:應恤民!

  近來愛到內江小鎮,目睹貧民生活,大為驚歎,鄉民衣服吃穿,行旅住行,謹慎指畫,生怕亂用一錢,昨日雨天又見一賣李老頭,彎腰駝背,不打雨傘,甚是可憐,就是到今日,依然不能達到先聖孟子所說:“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

今日之世道,民縱有薄田以飽腹,然而貧富之分,甚於往昔。故有收租一族,整日大甩麻將,不勞不作,儼然滿清旗人之流,生活卻無燃眉之憂,豪門大族,產業近乎壟斷,霸市爭利,二代公子不敢爭鋒。無知奸商,多行不軌之事,以劣充好,食品則害民體魄,劣服則騙民錢財,迅速聚財,又搖身一變,改行“從良”,致而國法竟不究。地方小官,貪圖一時之利,中飽私囊,不惜犧牲環境,以求政績,民受其害,不敢上告。金融巨擘,弄出無數虛擬產品,巧詐足以規避國法,騙術足以愚弄公堂,無錢之家受其騙,有錢之家買其榮,所以大行其道,令行難止,實業萎靡,於是民間借貸興盛,皆為自身之財不足用,今日之財以補昨日之費,惡性循環,永無寧日。

然而民為天下之主,不恤又將若何?自古不恤民者,其害無窮。從前關中大旱,德宗問人疾苦,京兆尹李實奏曰:今年雖旱,谷田甚好,由是租稅皆不免,人窮無告,乃撤屋瓦木,賣麥苗以供賦斂。德宗依然驕奢淫逸,耗費國本,後來田悅為困獸餓虎,以區區千人疲卒,地不滿一州,公然反抗,卷甲向西,風行雷厲,官軍為之喪膽,各地烽煙遍起,盜匪橫行。德宗文有陸贄、劉晏、盧邁之能臣,武有李晟、渾瑊、馬燧之驍將,地有四百餘州,兼之江南魚米之富,以全國之力相爭,竟至於淪陷兩京,倉皇逃亡如喪家之狗,宗社不守,英雄流淚,百姓哀號於路途,朱泚耀兵於關中,堂堂天子,長困西蜀而苟且,究其所由,皆為不恤民也。民不感其國恩,寧助賊以傾社稷,是民被官府之害有甚於做賊也。

從前南方災害,滿清不恤,洪秀全無將帥之才,率一萬烏合之眾,發難金田,官軍受挫,太平軍所向披靡,猶如猛虎噬羊,蠶食疆土,張軍百萬,轉戰千里,威震江南,席捲華夏。不下數年,六百餘城盡失,兵鋒直逼帝京,大有爭雄於當世。湘軍子弟,數萬虎賁盡失鄱陽,伏屍江河,血流漂杵,一敗塗地,曾國藩折戟沉沙,羞愧灑淚,竟欲投湖了斷。兵燹之厄,播於東海,所謂列強,當時不敢放屁。後來捻軍復起,義和團威猛於直隸,滿清搖動,漸拖垮朝廷大廈,傾之不晚也。故恤民為急務,民不懷恩,無以度日,則如虎狼,無論何世,不可以不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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