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1 遊記:沈園尋蹤

遊記:沈園尋蹤

遊記:沈園尋蹤

遊記:沈園尋蹤

地處紹興的沈園並不大,或許在紹興曾經眾多的名園中它是那樣的默默無聞。而今,經過800餘年的風雲變幻 ,大浪淘沙,眾多的名園已所剩無幾,而沈園至今仍人氣旺盛,風韻依舊。

沈園是宋代沈家的私人園林,據乾隆《浙江通志》載:“沈氏園,在府城禹跡寺南,宋時池臺極盛”。當時,曾有詩人寫《步沈園》詩曰:“黃菊花殘白菊花,孟冬風日亦云佳,晚來忽有尋詩興,送盡投林萬點鴉。”有人稱沈園為詩園,而眾多的詩詞皆因陸游那首千古絕唱的愛情詞《釵頭鳳》。

由於自幼對詞喜愛,我對《釵》詞不知釋讀過多少遍,鬼斧神工的遣詞,痛斷肝腸的悔恨,殘酷現實的無奈,割捨不斷的情緣,把詞的意境推到了登峰造極的高度,每每湧起到沈園一遊的奢望,不想,天命之後,終有機會到此一拜。

小園十分幽靜,遊人也並不多,我們輕輕地踏著鵝卵石鋪成的甬路,聽著導遊悠悠地述這流傳了800餘年的悽婉故事

陸游(1125—1210),字務觀,號放翁,生在山陰(今紹興)一個世代為官的官宦家庭。由於家中殷實,給他創造了良好的讀書環境,陸游自幼機智過人且二親督教甚嚴,使他飽讀詩書,與表妹唐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甚好,19歲,兩人終成眷屬。唐婉亦聰穎靈慧,夫妻二人終日吟詩作畫,吹簫撫琴過著恩愛幸福的生活。不想,好日子沒過幾年,其母便開始對唐婉生厭,最後,終於棒打鴛鴦,拆散了這對恩愛夫妻。

不久,二人便被逼各自成家。幾年後的三月初五,相傳是禹的生日,山陰人傾城出動,三十一歲的陸游,獨自一人來到了沈園,不想,卻與同丈夫趙士成一起遊園的唐婉不期而遇,一別數年的恩愛夫妻,偶爾相見,又驚又喜,又愁又怨,唐婉忍淚含悲,陸游欲言又止,眼睜睜看著那熟悉的身影,被別人牽著消失在廊橋盡頭。在即將消失的時候,唐婉的一個回眸,卻如萬把鋼刀插入心間,令他疼痛不已。不一會兒唐婉遣僕人送來酒餚,陸游見狀,泣血催心,在園壁上寫下了這首流傳千古的《釵頭鳳》:“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當唐婉看到僕人抄錄的這首詞時,真如萬箭穿心,肝腸寸斷,在病榻上,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和了這首詞:“世情薄,人間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長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妝歡。瞞,瞞,瞞!”

不久唐婉便在憂鬱中辭世,給陸游留下了巨大的悲痛和無盡的思念。

順著導遊的引導,轉過那些載有歷史滄桑的亭臺樓榭,一直來到題詩壁前,她告訴我們,經過幾百年的歷史煙雲,題詩壁早已沒有蹤影,現有的詩壁是後人建的,但位置是準確的。接著,她用悽婉的聲音,吟起這首千古絕唱,當吟到唐婉“瞞,瞞,瞞”時,已是聲淚俱下。曾多少次在燈下吟起《釵》詞,卻從沒有這樣強烈的感受,身臨其境,一層悲壯之雲,從心底生起,為800餘年前的這對恩愛夫妻,而心情激盪,而肅然起敬。

旁邊,兩塊太湖石,靜靜地矗立著,我望著它們思緒紛飛,沉吟良久,難道是他們化作了頑石,來這千年相守,來這聆聽世世代代的人們在講述他們的故事?

陸游壽至85歲,在當時,應為超長壽命,有人說這是因為他對愛的執著延續了他的生命,這當然無法考證,但在一生中他在不斷地寫詩紀念唐婉,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釵頭鳳》詞問世後,成了文人墨客的偶像,題詩壁被人用竹竿圍了起來加以保護,又有人把《釵頭鳳》詞刻在了石碑上。以後40年,沈園三易其主,這首詞,始終被人精心守護著。

陸游在68歲時偶過沈園,看到自己當年的墨跡猶存,觸景生情,感慨萬千,遂題詩:“楓葉初丹槲葉黃,河陽愁鬢怯新霜。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 壞壁舊題塵漠漠,斷雲幽夢事茫茫,年來妄念消除盡,迴向蒲龕一炷香。

唐婉去世四十年時,陸游已75歲,卻依舊對唐婉一往情深,揮筆和淚作《沈園》詩。其一:“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其二:“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飛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八十一歲又作《夢遊沈園亭》詩:“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裡更傷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陸游八十四歲時,離辭世只有一年,這是他一生最後一次遊沈園,他顫顫巍巍走過一個個景點,艱難地搜錄著記憶中唐婉的影子,用腳印,去溫暖唐婉冰涼的足跡,又作《春遊》詩云:“沈家園裡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就這樣,陸母的棒打鴛鴦,卻成全了這傳湧千古的愛情絕唱,陸游愛了一生,恨了一生,唸了一生,痛了一生,用一生寫下了這悽婉的愛情悲劇。

沿著鵝卵石甬路,拾階而上,在孤鶴軒內放眼望去,一副對聯映入眼簾:“宮牆柳,一片柔情,付之東流,飛白絮;六曲欄,幾多綺思,頻拋細雨,送黃昏”。

烏篷船,在窄窄的河道上悠悠而過,船把式腳熟練地撐開雙槳,忽而,一腔淒涼的曲調,由他的喉中飛去,悠悠揚揚,悲悲愴愴,問船老大在唱什麼,他不答,只是望著天,放喉高歌。這古老的曲調,莫不是幾百年來流傳的對這愛情悲歌的吶喊吧?

我回過頭,望著漸行漸遠的沈園,深鞠一躬。

別了,沈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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