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偶像歌手蔡徐坤的EP《YOUNG》,以5194萬人民幣銷售額問鼎2019年內地音樂數字專輯、EP、單曲銷售排行榜第一名;
新生代歌手華晨宇以4707萬人民幣銷售額位居第二;
張藝興EP《HONEY》以3707萬人民幣銷售額位居第三;
內地歌壇初代選秀偶像李宇春的《哇》位居第四;
曾經叱吒華語樂壇的超級巨星周杰倫,近年來鮮有佳作問世,但也憑單曲《說好不哭》拿了個第七的成績。
中國流行音樂市場,在各領域“經濟寒冬” 裡抬頭挺胸,悄然崛起。
但“人比歌紅——他們會唱歌嗎”、“音樂榜單上的歌我沒聽過”、“華語歌壇再無天王天后”……對音樂沒有關注、視野固定的大部分人群、以及部分從業者,都依然延續著這樣的認知。
究其原因,整個上世紀90年代,中國的人群生態相對統一,大眾口味亦相對統一,接受度極高,聽得了李宗盛、羅大佑、王菲、齊秦,也能被唐朝、黑豹、竇唯、崔健所感染。
華語歌壇天王天后級人物層出不窮,群星璀璨,光彩奪目,華語流行音樂以一種王者之姿牢牢地在各階層流傳開來,街頭巷尾,盡皆傳唱。
只要經歷過那樣的時代,“走不出來”的確會成為一個常態。
還有一點我們不得不承認,網絡的確是造成音樂分流的“魁首”。
大眾的自我表達通過網絡得到了充分的外擴,意識形態領域的豐富,使聽音樂的人群分成了三撥兒:
一撥兒是精英階層,繼續喜歡著傳統的、有態度的、追尋自我價值尋求人生突破的音樂作品;
一撥兒是學生群體,他們更多在追尋作品之外的附加值——音樂類型、風格、技巧、以及歌手本身;
一撥兒是城市的外來者和漂泊者,這類人更多在音樂裡尋求著生活裡屬於自己的聲音和共鳴。
《兩隻蝴蝶》的出現,是音樂分眾的標誌性事件。
這首“口水歌”、“網絡歌曲”紅遍大江南北,也由此引發了三個市場的神仙打架,誰也說服不了誰。
至此,精英階層固守傳統;“外來者”更青睞於簡單易記朗朗上口能引發共鳴的網絡紅曲,而許巍、鄭鈞、朴樹這一類音樂人的作品,則更多在高校裡流轉,再傳到大眾視野。
三大市場,開始老死不相往來。
05年超女,靜悄悄地把音樂市場帶向了另外一個拐點。內地歌壇超級偶像的空白被填補,作品漸漸移到人物之後。
關於歌手本人的話題被層出不窮地拿出來討論,選秀節目是否黑幕被炒得漫天飛舞。作品的意義則被娛樂徹底消解,大眾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導致了音樂市場的徹底分眾。
喜歡作品的,被稱為歌迷,喜歡人物的,被稱為粉絲,從此涇渭分明。
由此,再想像以往一樣,有眾多天王天后級人物統領市場,統一口味,幾乎是也不可能的事。
但分眾市場形成,主流市場根基卻全然不穩。
就在此時,數字音樂市場的不規範對於傳統實體唱片行業幾乎進行了最為致命的打擊。
兩大侵權巨頭:MP3免費下載和彩鈴業務,幾乎摧毀了大部分唱片經紀公司的生意。
人們可以通過各種免費渠道聽歌,購買實體逐漸成為歷史。
2006年周杰倫的《依然范特西》幾乎可以算作是中國音樂實體銷售的最後輝煌。當年年度銷售達170萬張,但已難挽音樂市場頹勢。
2009年,音樂市場呈斷崖式下跌,全盤銷量僅剩19.97億,比起05年尚有119億的銷售盤來說,基本已經跌至谷底。
大部分唱片公司紛紛轉型,偶像歌手已經不再靠做音樂為主業,網絡歌手的版權費依然在辛苦維權,地下音樂就更慘,沒有成本再做精緻昂貴的音樂,就去做不用花太多錢的民謠、後朋克去了,做獨立音樂的,更沒有了空間……
輿論方面,音樂審美也一樣呈現出斷崖式下跌趨勢。
互聯網在給了每個人表達權利的同時,也擴大了眼界狹窄的聲音。
非專業評論大量湧入作品及歌手評論前線,喜歡不喜歡全憑好惡與主觀審美,再被利益方因勢利導——於是,大眾互相固守著自己的小圈子,互相攻訐,一步步擴大著負面的聲音。
到了最後,華語樂壇在公眾輿論裡,率先成為不可挽回的悲哀。
但事實並非如此。
即使在05-15年被稱為華語樂壇最黑暗的這十年裡,也有層出不窮的好歌手好作品出現。
芭樂情歌領域,孫燕姿、五月天、張韶涵、蘇打綠、蕭敬騰、林俊杰、楊乃文、張懸等等依然堅守樂壇,產出頗高;
而潘瑋柏、熱狗、黃立行等嘻哈歌手則把嘻哈帶進了華語樂壇;
趙雷、宋冬野成為新生代民謠領頭者;
羅志祥、蔡依林開闢出唱跳領域新類型;
05年出道的薛之謙做完火鍋店做段子手,也唱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李榮浩從幕後轉到臺前,開始了自己的歌手生涯。
音樂之火其實從未熄滅,只是聲音在道路前分岔而行,直奔目標而去。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韓流對華語樂壇的影響。
2005年,中國歌手韓庚在韓國出道,從此開啟了中國藝人的韓流之路。
2012年,偶像歌手張藝興、鹿晗、吳亦凡、黃子韜在韓國exo組合出道,囊括此後三年韓國、亞洲各類音樂大獎。
K-pop唱跳——夾雜著他國語言半文不白的歌詞,記憶點比故事更重要的旋律,強烈而有張力的舞臺呈現,基本奠定了更年輕的一代聽眾所能接受和喜愛的新型音樂風格,也成為偶像歌手最先選擇的一種音樂風格佔據主流。
與此同時,音樂類型在音樂綜藝裡不斷被拓寬。
《中國好聲音》是一個標誌性的符號,他讓中國大部分素人歌手越過唱片公司,有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展示平臺。
《中國有嘻哈》則讓嘻哈在中國擁有了更多忠實擁躉。
《偶像練習生》則讓部分人群意識到偶像並非只是長得好看的花瓶,他們的流量也需要更深厚的專業支撐。
《即刻電音》雖然最終還是以炒作而知名,但電音也因此出現在大眾視野裡。
《樂隊的夏天》則在復甦著中國的樂隊精神和搖滾內核。
Jazz、Rock、Soul、Bluess、Reggae、Rap、Hip-pop、Funk、R&B這些在每個領域裡更為細分的名詞以越來越多的存在感出現在各大媒體,甚至出現在一些“網絡口水歌”裡,成為中國大眾音樂審美逐漸開闊的標誌。
新生代的歌手裡,也不斷有優秀的藝人在展示著自己的野心。
早一點的尚雯婕早就開始了獨立電子音樂的研究。
華晨宇的實驗音樂也不斷地在各種不同領域裡嘗試並融合。
2018年底,張藝興在三專《夢不落雨林》之後,提出M-pop的新類型音樂風格,以中文詞彙和民樂為底色,不斷融合進世界各地的音樂語言和元素,來創造屬於中國特色的現代流行音樂。
2019年的EP《honey》,成為M-pop第一次成型的探索,並獲得了空前的成功。不再止步於前輩的山頭,是新生代歌手初生牛犢的理想主義。
無論成功與否,這樣不停探索音樂未竟領域的決心,還是體現了時代所賦予他們的格局。
反觀之前周杰倫試圖把電音融入音樂的那一次失敗經歷——歷史始終在進步。
也許華語音樂市場永遠不能回到有一個或一堆天王天后統御天下的光輝歲月。但分眾之後,每一個小眾市場,都在以一個堅韌的姿態逐漸拔地而起,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
華語歌壇的音樂銷量總盤也在不斷復甦中。
首先復甦的是民謠。趙雷、宋冬野、陳粒等音樂人開始進入大眾視野,並開始實力提升銷售實績。
2014年吳亦凡、鹿晗解約回國,從此開啟了中國音樂市場的飯圈之路。
大眾市場、分眾市場都開始有了逐漸穩固的基礎。
2015年,經過十年苦苦掙扎,市場開始承認版權地位,數字音樂付費時代來臨。
當年中國的數字音樂銷售佔比總盤達73%, 總銷售額回覆到507.48億。
2017年,張藝興第二張專輯《sheep》開始嘗試迴歸實體市場,以107一張的單價售賣28萬張,創造了2017-2018年實體唱片市場的奇蹟。
2017年底,國內音樂市場總盤達580.49個億。
2018年,張藝興第三張專輯《夢不落雨林》以2743,4792萬的銷售實績再居榜首,當年總盤為612.42個億。
2019下半年,蔡徐坤EP《young》以5194萬人民幣銷售額成為該年中國音樂數字專輯銷售排行榜第一名;憑藉《陳情令》爆紅的王一博發售單曲當天,銷量就突破了3000萬。
粉絲經濟成為音樂市場的主要支撐,令人喜憂半參。
但無論如何,“人比歌紅”雖然容易消解音樂作品的重要性,但也逐漸讓音樂市場開始呈現出繁榮的跡象。
(2015-2018銷售總盤圖示 圖片來源:新音樂產業觀察數據)
各大音樂平臺也開始在考慮繁榮之後的內容可鑑賞性。
當音樂榜單成為各家粉絲的爭奪地盤之後,為了解決音樂榜單公信力逐年降低的問題,
由你榜率先開始提出以五個維度來確定榜單的排名:播放指數、傳播指數、付費指數、人氣指數以及喜好度。
而QQ音樂則有意識地把榜單分為付費式以及內容品質兩種。
在各家銷售量上總榜的時候,2019音樂榜單的公信力開始悄悄加入路人盤(人次購買)的考量,以此來評價一個音樂人真正可持續的商業價值。
目前的音樂市場,有喧囂的噪音,有良莠不齊的作品,有漏洞百出的規則,有假大空的虛幻繁榮。
但是,也有日益被培養出審美水準的聽眾,有堅持音樂品質的音樂人,有在積極反思和提供解決方案的平臺——2020,一切都在好轉,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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