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 那個年——刻骨銘心


那個年——刻骨銘心

那是二十年前的年,久遠的有些模糊。那是刻在我心裡的年,清晰的歷歷在目。

準確地講,那是一九九九年的春節。父母含辛茹苦養育的八個孩子,唯有我還在上大學,其它的七個都已成家。家裡便只剩下已經沒有勞動能力,年邁的父母,相依為命。

當時我上的大一,拮据的生活讓我不敢虛度一日。我必須利用寒暑假想盡一切辦法掙學費和生活費!只是通過三年的師範生活,我知道每到寒暑假來臨的時候,我那年邁的父親,總會每天坐在村口的老楊樹下,翹首期盼著我的歸來,暑假如此,寒假依然,零下十來度的嚴冬,只要我回不去,父親一定會不畏嚴寒,每天如此。

那個年——刻骨銘心

那時的我是不懂父親的,只知道我放假先回家報到,父親才能心安!時至今日我做了父親,每個週五放學我也開始等我上初中的女兒,才懂得了父親的那份牽掛與無奈。

現在的交通和信息如此發達,女兒雖然住校,但就在縣城,我是隨時可以電話聯繫,甚至隨時可以前去看望的,每個週五放學基本上我都親自開車接,萬一顧不上接我的心就會從放學前開始等待女兒的回來,一分鐘回不來我的心就一分鐘不得安寧。

可是對於那時候,我一學期開學走了就沒有了音訊,村裡是沒有電話的,我好像也很少給家裡寫信,整個學期我和家裡是沒有任何聯繫的。

說句難聽的,我當時就想過一個可笑卻也現實的問題,那就是我只要活著家裡就不會有我的消息的,因為沒有人會聯繫我,我也不知道如何聯繫,聯繫誰。

更為關鍵的是我沒有經濟來源,每個學期走的時候最多就是通過假期打工和東拼西湊勉強剛湊夠路費和學費,甚至有些時候是不夠路費和學費的,至於生活費,好像很少進入我的預算。

當年那樣的通訊條件,那樣的經濟狀態,我現在身為人父,實在無法想象父親當時的那份牽掛是何等的揪心與無奈!

現在想來,當時雖然脫離了體力勞動,閒著養老的父親,心裡對兒的那份牽掛真的是一種沉痛的煎熬,揪心的牽掛!是任何繁重的體力勞動所帶來的身體上的痛苦所遠遠不及的!

那個年——刻骨銘心


那個寒假我早早回家報到,然後就去了縣城尋求掙錢的機會。我和一個寫的一手毛筆字的同學一起,買了紅紙和寫對聯的墨汁,金粉。由他每天寫對聯,由我推銷!

每天的吃飯,睡覺我們各自在縣城尋找自己的親友,投靠親友混一頓算一頓,住一晚算一晚!我們是不敢買飯吃,更不敢住旅社的。

我不知道我同學住在哪裡,吃在哪裡,他也同樣不知道我吃在哪裡住在哪裡。我們只是每天約定的時間,地點,他給我送他寫好的對聯,大的小的都有;紅紙為主,也有黃紙和綠紙寫的;有墨汁寫的也有金粉寫的。我每天拿了對聯不在城裡擺攤買,我揹著所有的對聯,只在城裡附近的村裡賣,挨家挨戶地上門,大的五塊一副,小的三塊一副。

之所以不在城裡擺攤賣,一方面是擺攤的太多了,生意並不見的多好,還有管理費,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在縣城擺攤,以免遇到更多的同學讓我尷尬。

那個年——刻骨銘心


當時幹部工資是四百左右,我用我的推銷方法,最多的時候一天竟能賣二三百塊錢,成本是很低的,就幾張紙和一瓶墨汁而已。現在想來之所以能賣那麼多錢,可能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是我獲得了大家的同情吧!我每到一戶人家,不是直接推銷對聯,而是先叔叔阿姨地問好,再自我介紹,在校大學生推銷對聯掙學費。總是能遇到兩口子,一個說要去城裡買,另一個就會說反正要買,就賣這個學生的吧,娃娃不容易。

只是這樣的日子實在太短,僅僅能賣不到一週的時間就過年了!我和同學分了我們的收入,買了簡單的年貨,五塊錢坐上當時正流行的三輪客運車回家過年了。

那個春節只有我和我的老爹老孃一起過的,哥哥嫂子拉扯著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在縣城經營著自己的汽車修理部,沒有精力回家過年!

那個年——刻骨銘心


要說的是大年夜的夢。年夜是不關燈的,母親說過年晚上人的靈魂都要回來,關燈了魂兒找不見回家的路。如果魂回不來,來年這個人就要死去的。

說來也奇怪,過年的晚上一般都睡得很遲的,起碼要十二點放炮以後才會睡覺。可是平時不太做夢的我,睡得那麼遲,竟然做夢了!

夢裡是四月份的天氣,村裡的一塊地裡,綠油油的玉米苗七八寸高,一行一行地。正午時分,到了收工回家的時候了,我準備往回走,卻看見母親躺在地頭的一株白家梢(一種野生植物)下面睡著了,我就叫母親起來回家午休,接連叫了幾聲!母親竟讓答應了,只是已經不是夢,是睡在我身邊的母親搖醒了我。

燈開著,土炕上睡著我們三個人,父親靠窗戶睡著,母親靠後,我在中間睡著!母親說,媽就睡在你身邊,你還在叫媽回家,往哪裡回呀?

我就說我夢見母親正午在地裡睡著,我叫的讓回家午休,母親就是不答應!母親笑著說胡夢呢,父親卻說過年你夢這夢,不好。

正月初二,幾個姐姐都來看望父母來了。又說起我的夢,三姐夫也說過年夢的這夢不好。隨後又都說,說破就沒事了!而我根本沒想著夢還有好壞。

那個年——刻骨銘心


還不到開學的時候,我還在幫五姐夫一起維修我家的一孔土窯洞,年後五姐將舉家搬遷到我村裡,居住在這個窯洞裡照看父母,種我家的地!

窯洞還差兩天就維修好了,那晚父親卻和我拉話拉的不停。意思是他已經不能為我做啥了,我也是大學生了,即便家裡沒錢供我,他對我還是比較放心的,覺得我能自食其力。哥哥雖然成家了,可是他一個人做修理工,在縣城養活四口人不容易,他總是牽掛兩個孫子!

我安慰父親,讓他不要操心兒女的事了,好好養老,健康第一!我畢竟是脫產學習,單位每月還給一半工資,不存在問題!至於哥哥的光景也無需操心,自己開的修理部,養活四口人不是問題。最後父親要我第二天就去我所上學的渭南,我說我再給姐夫幫忙弄一天就完了。父親卻說正月也不忙,姐夫多幹一兩天無所謂,讓我早一天去渭南,多代一天家教,早點湊夠學費他才放心!我只好答應父親,我第二天就走!

那個年——刻骨銘心


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那晚的對話成了我和父親的永別。更想不到那是父親給我最後的交代和囑咐!難道父親那時候已經知道了點什麼嗎?

三個月後的一天,我在學校莫名的冤枉,莫名的難受。晚上我就轉接到電話,意思是父親病了讓我回家一趟。等我回到家裡見到的是父親的遺體,父親突然就走了!胃穿孔要了父親的命!僅僅一天的時間!那一天對我而言覺得太短,沒有給我再看一眼父親的機會!那一天對父親而言確實太長,聽說在五姐夫趕著驢車送父親去縣醫院的路上,父親痛苦地喊了一路,那是胃穿孔帶給父親的最後的疼痛,那是五臟六腑穿孔的疼痛!以至於到現在我還在想,父親究竟是病死的還是疼死的!

安葬父親的時候,讓陰陽先生看墓地那是哥哥的事情,我沒有參與!但作為兒子是要給打墓的人不停地送飯的,當我第一次送飯去的時候,那個場景讓我吃驚!四月的天,夢裡的那塊地,夢裡的玉米苗,夢裡的白家梢下面是村裡的幫忙人正在為父親打墓!

母親說我在夢裡看見她了,把她叫回來了,我卻沒看見父親,沒有把父親叫回來!父親就在我夢境裡的那個季節去躺在了我夢裡的那個位置了!永遠的躺在了哪裡!

那個年——刻骨銘心


我不信迷信的,更不信夢!我卻始終無法解釋那個夢!也許根本沒有人能夠解釋!

一轉眼就是二十年,期間我沒少夢到過父親,有時候夢見父親說他的衣服破了或者說他餓了!第二天我就會放下手頭的事情,驅車回去祭奠父親!妻子總說我神經,不逢年不過節,做個夢就要上墳!可我總感覺父親和我之間是有著溝通的。也許是父子之間一種心靈的溝通吧!看似無形,卻真真切切存在的一種溝通!

又是一年將盡時,一歲年輪一歲心。無比思念我那已故的老父親,我一天也沒能盡孝的老父親!只願父親在那邊一切安好,等年三十兒再來把您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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