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怡心雨
杉水鎮是一個工業發展的小鎮，附近所以的居民沒有一個閒著的，凡是遊手好閒的人都被人帶動著，進了廠裡做事，在這裡你根本不會看到一個閒人。胡梅是外地嫁過來的，生下胡貝不到一年，老公就出車禍走了，留下了孤兒寡母。老公走後，胡梅讓孩子隨了自己姓，帶著孩子兩個人過。
這些年來，胡梅一個人又帶孩子又上班，忙的不亦悅乎，人也累得夠嗆，好在胡貝是個乖巧的孩子，沒她操太多心。
至從胡貝上了四年級後，胡梅幾乎撒手了。她的事完全能自己獨立做好，胡梅只需要在她做完的作業本上籤個名就好，有時胡梅甚至覺得這個小傢伙還在照顧她的情緒。作為家長，胡梅心裡是欣慰的，能有這樣一個可愛懂事的孩子，是滿意的，就算日子苦點也值。胡貝從小就好像知道她一個人帶著自己不容易，很體貼胡梅。她自己能做的事絕不讓胡梅操心，很多時候還幫著母親分擔壓力。作息時間，她們也很準。胡貝從不用母親催。早上胡梅六點起床，胡貝自己調了六點的鬧鐘，也跟著起來看書。胡梅擔心她睡眠不足，對她說，“再多睡會，待會媽媽做好早餐叫你。”
胡貝說，“我要跟媽媽一起分擔生活。”
胡梅早上九點上班，每天吃過早餐會先做會家務才去上班。中午她倆都不回家。胡貝自己在學校叫外賣。放學後，她自己去學校附近的輔導班，等胡梅九點下班後去那裡接她。這樣的生活，她從來沒有跟胡梅抱怨過，只要見到胡梅就是笑眯眯的。有時候，開心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有個週末的晚上，胡貝在給胡梅簽字的時候說，“媽媽，明天週六了，你會放假嗎？”
“怎麼啦？寶貝，是想媽媽陪你嗎？”胡梅看著她，說著。
“沒事，有同學約我去玩，我是想問問，如果你放假，那我就不去了，在家陪你。”胡貝說。
“媽媽週六要上班哦，公司還有事，你跟同學去玩吧！以後媽媽退休了就在家裡整天整天的陪你，到時候，你可不要嫌媽媽煩哦！”胡梅摸著她的頭微笑著，柔柔地說。
“媽媽，工作要緊，我知道媽媽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很辛苦。以後就讓我來照顧媽媽。”胡貝靠著母親的腿，看著胡梅，認真地說。
“胡貝，對不起，是媽媽不好，是媽媽沒給你一個完整的家，甚至連陪伴都做不到，是媽媽不好。”胡梅看著懂事乖巧的她，心裡酸酸的，總想說點什麼，感覺才配得上這個媽媽的稱謂。
“沒關係的，媽媽，我知道你疼我愛我，這就夠了，你就安心工作吧！”胡貝安慰著母親說道，然後，小手在胡梅臉上輕輕地撫摸著，眼睛盯盯的看著胡梅。
第二天，胡梅和胡貝一樣六點就起床了。吃過早餐，胡梅給胡貝準備了些她愛吃的零食放在揹包裡。她們一起走到鎮廣場。胡貝說，“媽，我跟同學約好在這裡集合，你先去上班吧，不用管我了。”
胡梅因趕時間，沒等她就搭車走了。中途胡梅趁著有空給胡貝打了個電話。胡貝說，“媽，你不用擔心她，我已經長大了，會照顧好自己。”
想想也是，胡貝的確很讓胡梅省心。快下班的時間，胡梅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的電話，對方問，“你是胡貝的媽媽嗎？”
“你是誰？”胡梅嗯了一聲，疑惑地問。
“我是菜市場賣魚的。”對方說。
“你有什麼事嗎？”胡梅反問。
“你的女兒，把我的魚壓死了好多。”那人生氣地說。
“啊？我馬上過來。”胡梅有點蒙了。
胡梅下班後急衝衝的往市場趕。到了後才知道，女兒跟幾個同學拿著自己看過的書，玩過的玩具也去了跳蚤市場擺賣，幾個人掙了十幾元錢，打算去市場賣點菜回家。魚攤邊水多，路滑，胡貝腳底滑了下，跌到人家魚盆裡，剛好那盆魚多水少，盆又不大，結果壓死了好多條鯽魚。胡梅把那些死魚提在手裡，拉著胡貝走在回家的路上。
“以後安心讀書，媽媽能養活你，媽媽工資足夠咱兩生活。我啊！還給你攢了讀大學的學費了，錢的事真不用你發愁。只要媽媽能做，我們的日子就會一天比一天好。”路上，胡梅跟胡貝說。
就這樣，胡梅每天早出晚歸的工作，胡貝也一樣早出晚歸的學習。日子平淡而幸福，胡貝還是常常利用週末的時間，掙點小錢。胡梅看在眼裡，也不好責怪她，她知道胡貝是想為她分擔點生活的重任，她是心疼自己。眼看胡貝就快高考了，母女倆都憧憬著美好的未來。有時候，胡梅還開玩笑說，“等你大學畢業結婚後，我就給你帶孩子，不上班了。”
“媽媽累了大半輩子了，以後我工作了，你就該享福了。孩子我自己帶，你呀就天天玩。”胡貝也笑著說。
高考結束後，同學們組織了一場公益活動，去探望孤寡老人，說是畢業後就難相聚了，做點有意義的事做個留戀。然而，回來的路上，車子經過一個陡峭的斜坡的時候，車子失控，掉到河裡去了。整車人，傷的傷，死的死，胡梅聽到出事的消息。感覺天地瞬間搖晃起來，腦袋也想被人掏空了一樣，眼前迷迷糊糊的，什麼也看不清，只感覺胸口憋悶的難受，氣也上不來，手機從手裡跌落到地上。胡梅全身發軟，無力地靠著椅子。傻傻的，呆呆地坐在那裡，像個木偶似的。怎麼去的現場，胡梅自己也不知道，腦海裡全是貝貝的影子，跟她生活的點點滴滴。她懂事乖巧的樣子，體貼溫順的樣子，佔滿了胡梅的思想。是胡貝支撐著自己的生命，是她給了自己生活的勇氣。胡梅一直以為好日子就快到了，孩子馬上就要上大學了。她也一度以為，胡貝就像一個禮物，天賜給她的禮物。
胡梅被人扶著走到小貝跟前。看到小貝，她撲倒在小貝身上，看著她。胡貝穿著一套深藍色的休閒裝，靜靜地躺在地上，衣服是溼的，不只是水還是血，貼著身體，看著有點瘦，頭髮也是溼溼的，有點凌亂，臉色蒼白還夾雜著傷痕。她很安靜，跟平時一樣。胡梅感覺到胸口劇烈的疼痛，痛得好像身體所有的氣流都衝向胸膛，憋得難受，還有一股小氣流通過喉嚨直穿額頭。胡梅嘀咕著說，“不能哭，小貝不喜歡哭。她說過，要每天看到我開心的樣子，我開心，她也就開心。我不能讓她到了那邊還為我擔心，為我傷心難過。”接著，胡梅抬著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把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回到家，胡梅抱著胡貝的書包，緊緊地抱著，撫摸著。她拉開書包拉鍊，撫摸著書包裡的每一本書，甚至每一頁紙，但凡胡貝有可能觸摸到的地方，胡梅都輕輕地撫摸一遍。接著，胡梅走到胡貝書櫃錢，她看到一張紙的一個角露在外面，她拿起那本書。那是一本胡貝上小學二年級時，她給胡貝買的一本寓言故事書。她抽出那張紙。手沒拿穩，紙掉到地上。胡梅彎下腰拾起來，拿在手裡，那是胡貝一年級美術課畫的一張畫，畫中兩個女人，一大一小，並列站著，大個的那個女人手搭在小個的女人肩上，大個女人下面還用筆寫著“胡貝”，小個女人下面也用筆寫著“媽媽”。畫的最下面多出來一行字，那是用黑色水筆寫的字，“要學會讓自己發光。”
胡梅看著這幾個整齊端正的字，她心裡雖然還在痛，但眼睛裡滿是希望，臉上掛著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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