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總動員》:用一段機器人的愛情思考人類的本質

《機器人總動員》又名《瓦力》,是皮克斯於2008年出品的動畫片,導演是安德魯·斯坦頓。2009年第81屆奧斯卡頒獎禮上,《機器人總動員》獲得最佳動畫長片獎。遺憾的是當年並沒有引進國內的院線。

皮克斯的動畫片向來以創意著稱,通常一句話就可以說出片子的亮點,比如《玩具總動員》是“一堆玩具活過來了”,又或者《飛屋環遊記》,就是“一個老頭乘著會飛的屋子去旅行”。

如果要用這樣的方式概括《機器人總動員》的話,那可以是“兩個機器人談戀愛”。當然,也有人說是“鄉村小青年追求城市白富美”。

《機器人總動員》將故事背景設定在公元2805年,那時地球因為環境汙染和生活垃圾大量的堆積,已經不再適於人類居住。地球人乘坐公理號飛船離開故鄉,在漫無邊際的宇宙飄蕩。只留下了名為WALL·E(Waste Allocation Load Lifters - Earth 地球廢品分裝員) 的機器人,對地球垃圾進行清理,正片故事就在這一背景下發生。

《機器人總動員》:用一段機器人的愛情思考人類的本質

《機器人總動員》海報

愛情線:讓觀眾保持關注度的同時,為主題的展開埋下伏筆

電影主要分為兩條故事線,一條是主角WALL·E和EVE的愛情線,另一條線講的是公理號飛船上,以艦長為代表的人類的覺醒。

作為電影的亮點,WALL·E和EVE的愛情線是整部《機器人總動員》的故事主線,貫穿全片,涵蓋了相遇、分離(包括精神上的)、複合等常見的流程。選擇愛情作為主線是一個非常明智的做法。

首先,這類題材觀眾是百看不厭的,因此它可以保證一定的市場基礎。更重要的是,把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套用在兩個機器人上,會產生一種跨界的喜感,並且能在一種抽離的狀態中審視人類自己。

《機器人總動員》:用一段機器人的愛情思考人類的本質

WALL·E和EVE“約會”

幽默是皮克斯,乃至美國動畫片非常拿手的一項技能。將兩個領域的事物混搭在一起,是一種常用的喜劇結構,比如小孩子做大人的事,往往會令人捧腹。機器人談戀愛,並不需要太超乎尋常的戲碼,甚至正是因為這些所謂“狗血”的,套路式的情節,觀眾才能更體驗到那種跨界的幽默。

另外一個有趣的點是,我想大部分觀眾都會自動將WALL·E想象成男生,而EVE則是女生,影片精準地利用了觀眾對男女關係的刻板印象,在不道破玄機的情況下,讓觀眾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WALL·E把EVE帶到他“家”,向她展示各種寶貝,像極了小朋友之間分享玩具的場面,這是一種極富人性的行為,電影前期交代過WALL·E經常看電影,算是為他“沾染”人性做了簡單的解釋。

《機器人總動員》:用一段機器人的愛情思考人類的本質

WALL·E向EVE展示燈泡

隨後WALL·E給了EVE一個打火機,火光映在他那雙炯炯有神的機械眼上,正所謂“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我們看到了一股內心的激情,這本是真人電影中常用在人身上的手法,在這一刻,觀眾完全會把WALL·E當成一個有情感的同類來看待。

之後WALL·E那隻生鏽的鐵皮手想去拉EVE的高科技手,還因為緊張而顫抖起來,如果是人類角色,大概有部分觀眾已經對這種鏡頭免疫了,可是換成機器人角色之後反而效果極佳,被這位真正的“鋼鐵直男”的笨拙所感染。

導演按照這個路子,不斷在WALL·E身上加料,比如EVE綠苗收進機身裡,進入待機狀態後,WALL·E彷彿失戀了一般。

《機器人總動員》:用一段機器人的愛情思考人類的本質

WALL·E示愛

為了表現WALL·E的傷心,導演先是用一個大遠鏡拍WALL·E失落的背影,與此同時還做出一種帶著哭泣節奏的聲音,用以指代他的心聲,下一個鏡頭來到WALL·E的正面,才知道原來那是他玩自己的履帶的聲音。然後開始下雨,這是落淚的象徵,接著又不斷被雷擊中,表現出他內心遭受的打擊。

無論角色是什麼物種,只要能夠將人物內心的情緒形象又自然地表達出來,就能打動觀眾。《機器人總動員》開篇如此既精準又富有趣味性的情感線設置,是影片讓觀眾保持關注度的一大武器。

不過,如果將這段感情戲跟公理號那邊的故事線結合起來看,就會發現它的作用並不只是搞笑和煽情而已。

《機器人總動員》:用一段機器人的愛情思考人類的本質

WALL·E 和 EVE 的太空之舞

飛船故事線:用一個童趣的外殼包裝一個細思極恐的底層故事

公理號飛船的部分,其實是一個驚悚的故事。在公理號上人類已經實現了全自動化,人們只需要躺在椅子上,等待系統安排他們的生活。這在觀眾看來是一件細思極恐的事情。

據說導演最初的的想法更驚悚,即飛船上的人連肉體都退化了,全部變成一坨綠色的果凍狀物體,但最終還是採用了現在我們所看到的胖子方案。若要論其優點,那就是人類的外貌特徵更加容易讓觀眾代入其中,想象自己未來的形態,而綠色果凍則有可能令觀眾較難跟自身聯想到一起。

而即使在舊方案裡,果凍仍是顯得童趣又討喜的,大概是考慮到全年齡段的受眾,所以才用一種歡樂繽紛的氛圍來包裝這樣一個黑色的底層內涵。

《機器人總動員》:用一段機器人的愛情思考人類的本質

公理號街景

公理號飛船的這一段編排是寓言式的,WALL·E像是《黑客帝國》裡的墨菲斯,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真實狀態,飛船上的人類活在“母體”裡而不自知,艦長則像尼奧那樣,在WALL·E的影響下覺醒了自我,看清現實。

在這個世界裡人們身體懶惰,終日躺在椅子上,所有人都患上了肥胖症,連直立行走的能力都快退化了。

不僅如此,這裡的人類的思想也是充滿惰性的,所有人穿的衣服都是同款又同色,一旦更新了顏色,就全體換上,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和選擇。從對待穿著的態度中也可以推斷出,這些人的思想被統一在同一種規劃好的價值觀下,沒有個體的自我,所有人都只發出一種聲音,這或許是比全民肥胖,全民穿紅衣還要可怕的事。

《機器人總動員》:用一段機器人的愛情思考人類的本質

全民肥胖

用飛船線提出問題,用愛情線給出答案

美國主流動畫片通常會先提出一個問題,然後再給出一個比較理想主義的答案。在《機器人總動員》裡,飛船線就是問題的部分,而愛情線則將整個故事導向答案部分。因此WALL·E和EVE的愛情不僅具備娛樂的功能,同時也是緊扣著影片主旨的。

影片前半部分觀眾因為WALL·E的種種人性化行為而捧腹,到中段看到公理號的人類卻已經喪失了這種原本屬於他們的能力,會不由自主地將WALL·E當作同類,為他的命運擔憂,反而把離開地球的人類視作異類,這無形中體現了對“人類”這個身份的認同感,不一定來自物種,還來自一種精神上的共鳴。換句話說,影片似乎也在探討人類之所以為人類,是否只有生物特徵這一憑證?

在電影的高潮部分,當公理號的艦長想要返回地球,卻被電腦系統阻止,纏鬥中他摔倒在地上,最後終於不用靠椅子來支撐他的身體,而是掙扎著用雙腿來站立,此時還非常應景地響起了《2001太空漫遊》的配樂,在那部經典電影裡,猿人掌握了工具,最後變為人類。

《機器人總動員》:用一段機器人的愛情思考人類的本質

艦長與 EVE

而公理號上的人們原本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特質,卻在WALL·E的影響下重新直立行走,迴歸人類的身份。面對“人非人”這個問題,電影給出的答案是奮不顧身追求愛情的WALL·E。

WALL·E本來七百年如一日,非常機械化地清理地球垃圾,後來他從垃圾堆中找到了許多他覺得有意思的東西,甚至還開始看舊電影,並被電影裡的情節感動了(說句玩笑話,皮克斯非常“狡猾”,這好像是在說你來看它的電影,你就更像人了)。

直到EVE的降臨,他終於體驗到電影中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WALL·E成為人,是從幾百年前人類的生活痕跡裡受到的感染,而人類曾經生活過的地球,如今已經被垃圾堆滿,生物都難以生存,正好對應了這種曾經美好的情感已經千瘡百孔,人類沒有呵護它,反而坐上公理號飛船,將它拋棄了。影片最後人類迴歸地球,不止是空間上的迴歸,也代表著重新找回那些“傳統”的人類生活。

《機器人總動員》:用一段機器人的愛情思考人類的本質

情感豐富的 WALL·E

結語

導演曾經說過,這部片子裡,只有WALL·E在生活著,因為只有他在追求愛。而整部電影說的已經超出了愛情的範疇,還包括其他存在於人類社會中的美好情感和以及追求理想的過程中迸發出來的力量。

主創們認為現實生活中這些東西正在流逝,於是創造了一個人類拋棄地球的世界,讓觀眾看到了離開這些東西,我們可能會變成什麼樣子,呼喚“傳統”的迴歸。

影片對預言的處理固然有過於簡單之嫌,不像喬治·奧威爾的《一九八四》那樣更多地觸及問題的本質,也不像厄休拉·勒奎恩的《黑暗的左手》那樣對未來世界有著田野調查報告般詳細又嚴謹的想象。

不過倒是可以感覺到主創們跟WALL·E有著共同之處,他們熱愛著動畫,並付出一切,這種浮士德式的精神大概就是他們所認為的構成“人類”這一物種最重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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