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三岔河口水怪害人,一老者打定心思,誓要除去這個禍害

小說:三岔河口水怪害人,一老者打定心思,誓要除去這個禍害

接上文書。

九爺心中生疑惑,且到水邊探分明。

大步流星直奔三岔河口,老石對他說過,送屍體到義莊的幾個漁民說得清楚,那個女河漂子是從三岔河口打撈上來的,既然人是從這裡撈上來的,那就乾脆親自到這裡訪一訪,探尋個子醜與寅卯。

腳下如生風,以馬九爺的腳程,很快便來到三岔河口附近。

三岔河口,好地方,津沽發祥地,子牙河、北運河、南運河,三條河流如三條巨龍一般彙集於此,乃為海河之起點。

有道是:茫茫大地水為龍,水纏便是龍身泊。眾水所匯則氣聚,氣聚則財生。窮哥們兒往這三岔河口走一遭,他備不住就發達了,您說這地方絕不絕?可話說回來,富爺們兒往這三岔河口走一遭,他備不住就有來無回了。為嘛?一不留神掉水裡淹死了唄。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啊,別跟命爭。

馬九爺順著水邊慢慢溜達,別看歲數已過半百,可那對大眼珠子比二八八的小夥子還透著精氣神。照理說人到了這個歲數,眼珠子泛黃,辨物越發不清晰才對,可人家馬九爺格色,越老越精神,眼珠子冒亮光,瞪人一眼,能讓人打冷顫。

慢慢溜,仔細瞧,水面之上靜悄悄,連個水鳥都沒有。

馬九爺收住腳步,順勢坐在水邊一個石頭墩子上,抽出旱菸杆,點燃老葉子,美美嘬了一大口。吐出煙霧,順手從地上摳出幾塊碎石子,將其中一塊碎石子朝著水中丟去。

“嘟”一聲,打起水花。

隔了少許,又丟入一塊。

不慌不忙,神情自若,一鍋煙絲燃盡,碎石子也丟擲乾淨。

嘿,為嘛就這麼巧!

就見水面之上慢悠悠鑽出個小腦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比梨瓜大,比西瓜小,定在水面一動不動朝著岸邊瞅,瞅了好一會子,腦瓜一起一伏朝著馬九爺坐著的方向慢慢遊了過來。

馬九爺眼珠子瞪得更大了,見那玩意兒朝著自己慢慢遊過來,他把旱菸杆放石墩子上,而後把兩隻鞋輕輕採下,用手一拽腰間粗布帶子,接著把上衣褪掉,順手丟在石墩上。光膀子赤著兩隻大腳丫子朝前走幾步,兩隻大腳浸到水中,水深沒過腿肚子。

正值八月底,水不算十分涼,還不至於刺骨,馬九爺站穩身形,氣沉丹田,將兩隻大腳用力往下踩了踩,使其陷入淤泥之中。

水裡那個黑乎乎的東西,遊動幾下後,定格一會子,朝著黑鐵佛一般的馬九爺仔細看了一會,接著又朝前遊動一下,再次定格不動。

馬九爺心說話,好個聰明的邪祟,不怕你過來,就怕你不來!

來了,來了……越來越近,眼見到了近前。

就見那黑乎乎的東西伸出兩隻手臂,朝著馬九爺腳脖子抓來。

就在那東西兩隻爪子抓到自己腳脖子一瞬間,馬九爺叫一聲:“來得好!”身子快速往下哈腰,兩隻大手似鐵鉗,一把將那水裡的東西按住。

那東西沒想到自己中了招,掙扎同時,用力拖拽馬九爺腳脖子,試圖將其拖入深水處,到了深水處便是它的地盤,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想要把馬九爺拖進水中,談何容易。馬九爺兩條腿就跟嵌入水中賽的,任那東西如何拖拽就是拖不動。

馬九爺按住它脖子,也是絲毫不敢鬆懈,水裡的東西尤為狡猾,到了墾上,誰輸誰贏看能耐,也要看定數,稍微不留神,就招了道兒。人不是水生,縱使能耐再大,到了水裡也白給。因此,萬萬馬虎大意不得。

馬九爺手上逐漸發力,一心想要把水裡的玩意兒掐死。

不管是人還是獸,誰都不想死,不想死就要搏命。那看不清樣貌的東西意識到自己小命不保,忙鬆開馬九爺腳脖子,用快似利刃的爪子朝著馬九爺的腿肚子猛抓。

馬九爺有能耐不假,可也是凡身肉胎,他那腿肚子也是肉長的,讓那東西一抓,登時皮開肉綻,鮮血橫溢。

馬九爺心說不好,再被它抓幾下,大筋非被抓斷不可。他也豁出去了,在水裡我不是你對手,那咱就到陸地上比劃比劃。

想到此,馬九爺叫一口丹田混元氣,發出如雷一聲喊叫:“上來吧你!”

再看馬九爺,兩隻大手死死掐住那水中怪物,身子猛然抬起,愣生生將那水中怪物從水中拽了出來。

那東西出水面瞬間,已然意識到不好,伸出雙爪直奔馬九爺兩隻招子抓來。

眼睛乃為心靈之根苗,是用以辯物觀世的明燈,眼珠子沒了,馬九爺的命運也就到頭了。

馬九爺焉能讓它把自己這對招子廢了,不等它爪子到面前,牙關一咬脖子一扭,雙手藉助腰馬之力,用全身氣力朝著岸上重重一甩。

“走!”

再看那水中怪物,“嗖”一下,如被甩出的破麻袋片一般,身子朝著陸地上飛了出去。

您說多巧,不歪不偏,正好撞在馬九爺坐過的石墩子上。這麼大的力氣甩出去,就算是鐵打的也要撞癟,何況是肉生的呢。

那東西想要掙扎起身,幾次掙扎都未奏效,趴在地上發出淒厲一聲慘叫後,抖動不止,看來傷得不輕。

這一番鬧騰不打緊,驚醒遠處一些住在船上的漁民,夜深人靜,馬九爺那一嗓子如霹靂驚鴻,睡得再香也被震醒了。好事之人居多,於是紛紛起來觀瞧。

馬九爺重重吐口氣,將兩腳從淤泥中拔出,鮮血染紅周遭水面。馬九爺忍著腿傷上了岸,彎腰抓起一些爛泥糊在傷口上,暫且作為止血之用。

這時間有人提著帶玻璃罩的油燈由遠跑近,一見有個高大身影,忙扯脖子問道:“那是誰啊,半夜不睡覺,鬧騰嘛呢?”

馬九爺見來了人,心裡也輕鬆一些,人多力量大,那玩意就算沒死,在這麼多人面前,它也興不起妖來。

“是我,楊莊子義莊的馬老九。”馬九爺說道。

“呀,馬九爺,怎麼是您老?”

馬九爺不是什麼富貴達官,也不是什麼大德大賢,更非名流望族,也絕非是成名的俠士,純粹俗人一個,名聲叫得響,無外乎有人緣罷了。

那人到了近前,隨後又跟來幾位,舉油燈一瞧,九爺一身狼狽,渾身溼漉漉,腿上還掛了彩,再往地上看,黑乎乎似乎趴著個東西,一時半會看不清究竟是個嘛。

大夥心裡明白了,馬九爺不是二傻子,不能三更半夜跑來玩水,必是又為津門父老除了一害。十幾年前,馬九爺就幹過一回大好事,愣是一個人跳入水中把個專門吃孩子的大水蛇花相公給宰了。如今十幾年過去了,許多吃水上飯的人還記得那檔子事兒,看此情景,馬九爺定然又幹了件大好事。

“九爺,怎麼到這兒來了,出嘛事兒了?”有人問道。

馬九爺指著地上趴著的玩意兒,說道:“還不是為這孽畜而來。”

“呦,瞅著有點兒瘮人。那是嘛?別是……”想說沒敢說,可又不能不說,“別是嘛水鬼吧?”

“不像,不像,是嘛不是嘛,過去看看也就是了。”馬九爺說完,邁動傷腿朝著那東西走過去。

有他在此,那些看熱鬧的也就不怕了。馬九爺在前,其餘人等在後,三五步就到了近前。

此刻那東西還在動彈,但已然無法興風作浪了,不過是死前抽筋罷了。

定睛細觀瞧,一身短毛呈灰色,有些地方已被沾染血汙,四肢如同人之四肢,卻比人的四肢要長一些,且生有利爪。體型不胖,也無尾巴,如同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趴在地上賽的。

“呀,這不會就是水猴子吧?”有人驚問。

馬九爺沒搭話,拎著那怪物一隻爪子,用力一翻,那東西旋即被翻轉朝上。

把油燈湊過去一瞧,好幾個人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這東西長得可太瘮人了,大嘴似蛙,一直裂開到腦後,一口利齒似劍刃,舌頭耷拉在外,這會子正往外冒血呢,一定是撞壞了內臟,要不然不能順嘴往外冒血。

一對大眼珠子圓圓鼓鼓好賽魚眼,灰濛濛足有雞子兒大小,眼珠子下面是兩個小黑窟窿,這定然是他的兩個鼻子眼了,找耳朵找了半天沒找到,壓根沒有耳朵。不對,有耳朵,大嘴角處有疤痢,似乎兩隻耳朵被割掉了。頭上豎著幾綹毛髮,嘈嘈雜雜就跟雜草長在禿頭上一般。

呀,這是個嘛玩意兒,這些吃水上飯的人表示自己整天在這三岔河口混蕩,也沒見過這麼個玩意兒啊。

“九爺,您老見多識廣,吃的鹽比我們吃的白米飯還多,您給說道說道,這究竟是嘛,不會真是水猴子吧?”

誰不想知道這究竟是個嘛玩意兒,不由得催問馬九爺。

馬九爺看了半天,眼神之中吐露出一種怪異神情,他搖搖頭,告知眾人,這不是水猴子,至於是嘛他不知道。

聽馬九爺說他也不知道這是個嘛,大夥很是洩氣。他們哪裡知道,馬九爺這番話裡藏有貓膩,他似乎已經知道這究竟是嘛,只是不想說出罷了。

不管是嘛,馬九爺又是大功一件,為津門百姓除了一個禍害。有人見馬九爺腿上流血不止,趕忙讓人回去找藥幫馬九爺包紮,嘛叫刀傷藥,嘛叫金瘡藥又或是雲南白藥,不一會就拿來好些,大夥七手八腳幫馬九爺包紮完畢。馬九爺謝過眾位,他讓人們把這玩意兒抬到衙門,讓衙門定奪,該如何處置。

有人見那玩意兒還活著,不敢上前,馬九爺嘆口氣,從其中一個漁民手裡接過一條短棒,走到那怪物近前,說聲:“你這樣也遭罪,九爺給你個痛苦。”

說來也怪,那怪物似乎聽得懂馬九爺的話,死魚眼動了動,似乎在表示感激。

一棒子砸在頭頂,那東西身子劇烈抽搐一下,旋即一動不動。

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見馬九爺打死這怪物,大夥都踏實了。有人自告奮勇,願意將其抬到衙門。說白了,還不是為了討些好處,從衙門口賺倆小錢花花。

馬九爺把自己東西收好,朝眾人問詢,近來可曾聽說誰家丟了孩子或者又有誰被拖入水中淹死的事情麼?

大夥搖頭,都說沒有聽說過,這些日子水面上格外太平,漫說被東西拖入水中淹死,就連殉情跳河,失足落水的都沒有過。似這種太平景象,多少年沒見過了。

馬九爺點點頭,告辭諸位,帶傷離開。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馬九爺回到義莊之時,已經雞叫三遍,東方魚肚漸白,天就要亮了。

齊小六一夜沒閤眼,心裡惦記師父,為嘛去了一夜還不回來?

辛三姐倒在馬九爺的小炕上,睡得倒是挺香。這娘們兒可真夠沒心沒肺的。

見了師父,小六迎過去,一見師父臉色不太對,腿上帶著傷,他意識到師父定然是遇到嘛事兒了,他可不知道,師父三岔河口鬥水怪,好威風了。

“師父,您這是?”小六忙問。

馬九爺一擺手,讓他不必再問,接著低聲問道:“六兒,那個辛三姐呢?”

“屋裡躺著呢,睡得跟死豬賽的。”小六回道。

馬九爺又問:“她跟你說嘛了沒?”

小六想了想,回師父話:“這娘們兒倒是挺能白話,說得話不少,可沒有正經玩意兒,我也是有一句無一句的跟她逗悶子。說著說著,她說自己眼皮抬不起來,躺下就睡,到這會子還不起,多大出息。也難怪她爺們兒在外面養小婆,就這樣的,換我是他爺們兒,我也外面找出。”

“嗐,這孩子,怎麼這麼貧氣呢。”馬九爺擰眉看他一眼,小六一吐舌頭,不再言語。

馬九爺礙於男女有別,不便進屋,讓小六把她喊醒,既然天已大亮,她也能走路,打發她走人,省的在這兒礙眼。

說完話,馬九爺去了廚房,劈柴準備燒水做早飯。

小六嘴皮子多好使,把辛三姐喊起來,趁她揉睡眼之際,送她倆字——滾蛋。

要說這位辛三姐也真夠沒勁的,好賽一塊黃米粘糕,賴著不走,說自己小腳婦人,走不動道,再者早飯還沒吃呢,哪有讓客人餓肚子走人的道理?

天爺,還要點臉不?小六自認臉皮夠厚,可在這位面前,自己嫩了。

沒轍,總不能拿棍子往外攆她。小六低著頭去跟師父說了,那塊粘糕賴上咱爺兒倆了,非要吃完飯再走。對了,人家提了個小小條件,讓您老再給熬一鍋棒渣粥,說她昨晚沒喝夠,今早上還想咂摸咂摸滋味。

得了,棒渣粥惹禍了,讓粘糕訛上了。

馬九爺面對死鬼有轍,面對邪祟也有轍,面對女人嘛,嘿嘿,沒轍。

大碗棒渣粥端上桌,馬九爺特意吩咐小六買幾根新炸的棒槌果子,讓她吃飽喝足,麻溜上路。

好麼,爺兒倆算是開眼了,這位辛三姐,餓死鬼託生,真能吃啊,二八八的人家把這樣的娶過門,非給吃窮了不可。

吃飽了,也不管收拾碗碟,跑茅房拉痛快後,讓小六泡茶給她喝。

小六氣不打一處來,自然沒好臉,朝她兇道:“祖宗,求您快走吧。我們這裡是義莊,不是善堂,欺負人沒這樣欺負的,早知這樣,就讓你死棺材裡,才不救你。再者說了,您要是我師孃,我怎麼伺候您都成,可就您這樣的,長得再溜光水滑,也是個驢糞球兒——外面光,我師父眼珠子再不濟,也瞧不上您這樣的。求求您,就當您可憐可憐我們爺兒倆,您昨晚不也說了麼,我師父是你恩公,我呢,也算你小恩公,現如今兩位恩公不要你報恩了,你走,你走了,就是報恩了,走吧,走,走,快走……”

小六往外趕,辛三姐好賽沒聽到,逼著眼睛往牆上一靠,閉目養神,不停驢叫。

馬九爺嘆口氣,讓小六看家,他要出去一趟。

小六問他去哪,他說自己去趟辛莊子,找她家長說理去,讓她家裡套車把這尊賴皮佛快點請走。

見師父腿上有傷,小六捨不得師父奔波,他要代替師父去。馬九爺不讓他去,說這點傷不算嘛,自己道熟,半天能打個來回。

徒弟拗不過師父,只好乖乖聽話。

就在馬九爺剛要動身出門之際,一個胖老婆子瘋一般躥到院中,尖嗓子差著音兒朝站在院中的馬九爺喊叫道:“馬九爺,救人啊,了不得了,鬧了鬼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