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病毒和槓桿,是怎麼導致了崩潰?


石油、病毒和槓桿,是怎麼導致了崩潰?


一個不可思議的低價,一個世所罕見的病毒和現代金融無處不在的槓桿,究竟是如何引起了一場劇烈的震盪和危機?

油價在歷史上並非只漲不跌,即使在2016年一度跌至26美元,而後也很快恢復常態、價格上漲。之所以每次下跌後,價格都能很快回升,這是一個重要的經濟模型在起作用:蛛網模型。

舉例來說,每當原油價格下跌,產油企業利潤會變薄,因為無利可圖,往往會減少開採。但是因為價格便宜,消費者反而會加大力度使用,人們會多開車多加油,工廠會多生產,甚至多囤積原料(絕大多數工業原料是從原油提煉的),消費的增加會讓原油價格不斷地上漲。

不斷上漲的油價,會促使產油企業加大開採力度。但是,原油的開採需要時間,當新開採出的原油真正進入市場,往往需要很久,這個時差,給生產者矇住了雙眼。當他們把新挖出來的油扔到市場時,突然發現了一個傻眼的事實:隨著價格越來越貴,消費者卻越買越少,可是油已經扔到了市場上,於是價格開始走低。歷史就重複著這樣無盡的循環。

你會發現,豬、小龍蝦、鐵礦石、黃金等等,幾乎一切商品,都存在以上規律,一個商品的生產週期越長,時差就越長,價格漲跌波動的幅度就越大,背後就是這樣一個經濟規律在起作用。

然而這次,情況卻比歷史上任何一次都要特殊。

蛛網模型失靈了。因為突如其來的病毒,打斷了全球經濟的正常生產,停擺至少會造成數月的影響。按過去的規律,更低的油價,會帶來更多消費,而產油國因為無利也會減少生產,這二者會導致價格回升。可是,病毒一舉突破了“蛛網”,直接鎖死了經濟規律和石油的價格。

病毒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在人類社會。一百年前的全球性大流感(1918),造成全球10億人感染,致死率2.5%,造成兩千多萬人離世,這個數字已經超過了一戰的戰亡人數。歷史學家說,將隊伍擊敗的並不是敵人的“船堅利炮”,而是他們身上攜帶的細菌和病毒。

有關病毒,最為奇怪和詭異的地方在於,病毒的行為並非為了將宿主殺死,而是為了最大程度將自己傳播和複製出去。所以,演化策略越“成功”的病毒,致死率越低,但傳播率卻越高。根據鍾南山先生披露的數據,SARS的病死率是10%,MERS接近30%,新冠肺炎目前僅1%左右。但新冠的傳播率要遠遠高於前兩者。

說到這,你已經抓住了病毒最重要的動機和目標:最大化的傳播。可是,病毒自己並沒有長腿,大規模的傳播,必須依賴一個有利的外部條件。

你會發現,每一次大流行病的背後,都伴隨著人類經濟網絡的提速和效率的升級。在這個高效的網絡中,通商貿易變得更加緊密,病毒的傳播也變得更容易。而隨著人們的聯繫變得更加緊密,新思想和新技術出現,最終總能戰勝和遏制病毒。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人類的歷史,就是這樣呈現螺旋式、階梯式的特徵,在慢慢向上發展。

這個極為有效的經濟網絡,加速的當然不僅僅是病毒,還有全球的商品貿易和資本流動。

巴菲特說,每十年,會出現一次大型金融市場的震盪和危機。這次,引發市場危機的,很可能是對沖基金的一種策略,叫做風險平價,它廣泛押注全球的一系列資產,用模型精確計算,能做到不論市場是漲是跌,它都能賺錢。如此精妙而且漲跌都賺錢,這吸引了大量投資者,其中包括最富盛名的中東主權財富基金。

漲跌都賺錢是真的,但確定性的利潤很少。為了能在確定性利潤上儘可能多賺錢,對沖基金在上面加了鉅額的槓桿,業內估計可能達到10倍!假如說,中東的大客戶給了100億美元,那麼十倍槓桿就是說,對沖基金又借了900億鉅額的保證金!

這個時候,我們開篇所講的那一幕出現了,一連串小概率事件連續發生:油價下跌,導致中東產油國嚴重受損,而病毒又封鎖了全球經濟,導致油價無法自然回升,中東產油國主權基金損失嚴重,必須撤出資金回家救急。

舉例,假如中東主權基金需要贖回50億,那麼為了維持10倍槓桿,對沖基金需要把管理規模縮小到500億,當1000億的資產瞬間需要拋售500億,市場短期根本沒有人有能力接盤,當巨大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被推動,整個金融的震動開始蔓延,當大家都需要資金回家救急,全球各種資產,不分地區、不分品種、不分質量,被遭到無差別拋售。這不是經濟危機,也不是基本面危機,而是一場由槓桿引發的徹底的流動性危機。

如果你愛一個人,請給它槓桿,因為那裡是天堂,會帶來不可思議的超額回報;如果你恨一個人,也請給它槓桿,因為那裡是地獄,當危機發生,會直接導致崩盤和爆倉。

槓桿的魔力,既可以撬動地球,但也像滅霸的手套,可能會永久性地傷害到自己。這一切本並不新鮮,就像吟遊詩人每隔十年傳唱的歌謠,可是為什麼教訓卻難以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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