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新疆:風流才子紀曉嵐(4)

大多數人知道紀曉嵐,是因為最近幾年上演的那些有關紀曉嵐的那些電視劇,但紀曉嵐的歷史地位卻不是由那些被" 演繹" 的" 風流韻事" 所決定的,而是由其所編纂的《四庫全書》,還有其筆記小說《閱微草堂筆記》所決定的。

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對《閱微草堂筆記》有很高的評價:" 惟紀昀本長文筆,多見秘書,又襟懷夷曠,故凡測鬼神之情狀,發人間之幽微,託狐鬼以抒己見者,雋思妙語,時足解頤;間雜考辨,亦有灼見。敘述復雍容淡雅,天趣盎然,故後來無人能奪其席,固非僅借位高望重以傳者矣。"

內文記述若真若假,似乎只在藉由這些志怪的描寫而來折射出當時官場腐朽昏暗墮落之百態,進而反對宋儒的空談性理疏於實踐之理氣哲學,並且諷刺道學家的虛偽矯作卑鄙,與旁敲側擊的揭露社會人心貪婪枉法及保守迷信。不過對處於社會下層的廣大人民悲慘境遇的生活,紀昀在筆調中也表達出深刻的同情與悲憫。在每則故事結尾處作者總是會來那麼幾句短語,以衡平的語氣來評斷其故事來龍去脈理事曲直之所在或其有否通情達理之處,此些評後語卻也總是耐人尋味。

對於這些洋洋灑灑的筆記,紀曉嵐曾為此自述:" 世間的道理與事情,都在古人的書中說盡,現在如再著述,仍然超不過古人的範圍,又何必再多著述。" 並還為此賦詩一首:" 千生心力坐消磨,紙上煙雲過眼多。擬築書倉今老矣,只應說鬼以東坡。"

至於雖然" 筆記" 不是在新疆所記,但卻與新疆大有關係,清史研究專家周軒先生在其《清代新疆流放研究》專著中也曾評價過《閱微草堂筆記》:" 紀曉嵐洋洋40 萬言的《閱微草堂筆記》包羅豐富,無所不談。及《烏魯木齊雜詩》給乾隆中葉新疆《閱微草堂筆記》的風貌進行了全方位掃描,不僅對研究當時的新疆很有價值,而且向後人展示出一幅清代前期烏魯木齊風土人情的歷史畫卷。"

《閱微草堂筆記》中就寫有在新疆開採金礦的情況。新疆金礦很多,當時有很多內地的流民都去阿勒泰淘金,這件事後來被清朝政府駐烏魯木齊的大臣知道了,於是就找謀士來商量。有個謀士出了個餿主意,他對大臣說這個問題很好解決,通往阿勒泰產金區就一條路,派兵把守住關口,不準糧食運進去,只要裡面的人沒糧食,就會乖乖地出來了。駐烏魯木齊大臣接受了這個建議,就派兵把守路口不準運糧。這下糟了,山裡面有好幾萬人,糧食一短缺就大亂了。他們翻山越嶺出來後,不少人變成了土匪,到處搶掠。清朝政府派兵去圍剿,打了好幾年仗,花費軍餉無數,結果還是勞而無功。

《閱微草堂筆記》也寫有新疆春季耕種的情況。有一年春耕的時候,疆內的牛很少,官府怕耽誤了春耕。有謀士又亂出主意,他對官員說新疆人都愛吃牛肉,如果禁止宰牛的話,那老百姓的牛自然就多了。駐烏魯木齊的大臣聽了這個建議就下了宰牛禁令。結果,整個新疆的百姓那一年都不養牛了,牛的數量不但沒有增加,反而更缺了。不得已,第二年官府就把這個禁令取消了。

《閱微草堂筆記》還描寫了新疆的" 空中飛人" 。紀曉嵐在烏魯木齊時經常查閱軍中各地的文件。有一次發現一份文件說,有一名叫雷庭的軍校,負責追捕在逃犯人,在某一天連人帶馬被大風吹過山嶺,結果至今沒有下落。紀曉嵐一看覺得很有意思。

他又看到一份來自特納格爾縣的公文說,某年的某天夜裡,縣裡有一名叫徐吉的犯人越獄逃走了。不過運氣不好,這個徐吉在第二天就被吉昌官府的捕快拿住。來自吉昌的公文說,這天中午,有一人從天而降,被捕後經衙門審理,這人就是特納格爾縣的逃犯徐吉。紀曉嵐算了一下,徐吉應該在空中" 飛行" 了200 餘里。

徐吉自己陳述說,他晚上逃出來就遇上颳大風,被吹到空中時,感覺像喝醉了酒又像在夢裡,眼睛睜不開,身體像車輪一般旋轉,耳朵裡聽到很多大鼓在敲擊,口鼻像被堵住了,喘不過氣來,等身子落地時已經在昌吉了。紀曉嵐說,這事在別的地方一定會被看成是天大的怪事,新疆風沙很大,卻不足為奇。

在《閱微草堂筆記》中,紀曉嵐還寫到了塞外天山特產的雪蓮,在阜康山中的巨蛇,烏魯木齊南山中的紅柳娃,吉木薩爾山的中野人,野牛群跳崖自殺等奇特事物。他在新疆期間還留意西域歷史遺蹟,記喀什三仙洞漢代壁畫,踏勘唐代北庭都護府舊址( 今吉木薩爾縣北庭故城) ,考證了巴里坤古鏡。他在書中不乏勸善懲惡的事例,但也在著力譏貶宋儒及其鼓吹的封建禮教。其中一對男女傾心相愛而未能終成眷屬," 裸體相抱,皆剖裂其腹死" ,生動感人,讀後令人催人淚下。

除此之外,紀曉嵐在《烏魯木齊雜詩》還生動地描新疆獨特風情。他《烏魯木齊雜詩? 風土》九)描寫了當時稱溫泉的水磨溝風光:" 界破山光一片青,溫暾流水碧泠泠。遊人倘有風沂興,只向將軍借幔亭。" 他註解中補充說說:" 溫泉在城北十餘里,硫泉也。上無屋覆,浴必支帳" 水磨溝今天已經被開闢為公園,園中有一紀曉嵐手持菸袋的布衣全身塑像。

每次到烏魯木齊,一般就住在水磨溝附近,如果早晨不賴床,就可以到水磨溝轉上一圈,看著紀曉嵐先生拿著大煙袋默默吟誦:" 秀野亭西綠樹窩,杖藜攜酒晚春多。譙樓鼓動棲鴉睡,尚有遊人踏月歌" 。

後來查到一篇有關紀氏後裔柳溪到疆時所寫的《訪閱微草堂》一文:" 我無意考古,更不想去尋找或許在地球上早已消失的那座草堂,我要知道的是,先祖紀昀在逆境裡不是垂頭喪氣,而是埋頭著書立說這一事實就夠了!無論如何,烏魯木齊曾是他在二百多年前寫作這部具有文學價值的《閱微草堂筆記》的地方,讓我重溫與緬想先人那憤發勤勉的精神,處逆境而堅韌頑強的氣質,就不虛此一行了。"

為了娛樂,可以去演繹紀曉嵐的" 風流韻事" ,但" 風流" 是需要實力的,特別是處於逆境之中仍不失" 風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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