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2日至3月28日，是2020年的“中國水周”。
今年的主題中再次提到了“堅持節水優先”。
節水，一個似乎一直活躍在口號中的詞彙，容易讓人刻板地聯想到，節水就是扭緊水龍頭那麼簡單。
的確是這樣嗎？
什麼是節水？為什麼節水？節水很難嗎？
如果不想讓“地球上最後一滴水是人的眼淚”，我們真的需要好好了解它，這不是危言聳聽。
戰略告急：我們的水快不夠用了
“我國水安全已全面亮起紅燈，高分貝的警訊已經發出，部分區域已出現水危機。河川之危、水源之危是生存環境之危、民族存續之危。水已經成為了我國嚴重短缺的產品，成了制約環境質量的主要因素，成了經濟社會發展面臨的嚴重安全問題。”
——習近平《在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五次會議上的講話》（2014年3月14日）
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我國人均水資源量僅為世界平均水平的34%，其中京津冀地區人均水資源量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3%。
全國年缺水500億立方米，缺口超過8％，近2/3城市不同程度缺水，全國地下水超採面積約30萬平方公里。
中國人均水資源量圖 圖源：星球研究所
地表水資源不足，不得不大量開採地下水，地下水已佔到總供水量的18％。
北方地區65％的生活用水、50％的工業用水、33％的農業用水來自地下水。
國土資源部估計，10至15年後，太行山東麓一些地下水源將瀕臨枯竭。按照現在的發展方式，如果長期超採，地下水早晚有一天會採光的。
京津冀地區地下水開採情況 圖源：國土資源部
河北，是華北乃至全國水資源最稀缺的省份之一。
人均水資源量為220立方米，約為全國平均水平的十分之一，遠低於國際公認的人均500立方米的“極度缺水”標準。
20世紀70年代以來，大部分河道年平均乾涸天數在300天以上，經濟社會發展用水長期靠超量開採地下水維持。
河北省2018年供水來源-用水去向對比
北京年平均降雨500多毫米，只能承載1200萬人，而2019年北京市常住人口總數達2153.6萬人，今後用水量還會剛性增加。
各省人均水資源量與用水量 圖源：可視化星球
在廣大的石漠化地區，雖然降水量較高，但是缺乏有效的水利工程，難以將雨水收集實施有效利用，造成這些地方季節性乾旱。
更為嚴重的是，現在的問題還不僅是缺水的問題，當前我們可以利用的水，有很多已經被汙染了，這個問題讓水危機雪上加霜。
2010年38.6%的河水水質劣於三類，2/3 湖泊富營養化，水功能區水質達標率僅為 46%，原因主要來源於工業生產。
中國七大水系水質狀況 圖源：星球研究所
冷冰冰的數字告訴人們，能供自然界持續發展的“好水”越來越少了！
頂層設計：節水為先的“十六字方針”
“推進資源全面節約和循環利用，實施國家節水行動，降低能耗、物耗，實現生產系統和生活系統循環鏈接。”
——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17年10月18日）
節水優先，是基於中國水資源短缺的現實以及水資源利用浪費的實際。
從倡導全社會節約每一滴水入手，提供水資源利用效率，從而在全社會營造一個節約用水的良好氛圍，進而實現以最小的水資源消耗獲取最大的經濟社會生態效益。
我國是世界上水資源貧乏的國家之一，又是用水量最多的國家，同時也是水資源浪費最嚴重的國家之一。
灌溉，是中國農業生產最重要的人工舉措。2019年，中國耕地灌溉面積達到10.2億畝，佔全國耕地總面積的50.3%。
中國灌溉、雨養耕地空間分佈圖 圖源：新華社
推廣節水灌溉，是農業領域力行節水的同時保障發展的必要舉措。
內蒙古自治區的科爾沁沙地，中國最大的沙地，在這裡卻長出了“中國草都”。近百萬畝的高效節水灌溉牧草基地上，鋪滿一個個綠色圓盤，大型機械穿梭其中，現代農牧產業闊步前行。
阿魯科爾沁旗紹根鎮苜蓿草場 圖源：新華社
在生活用水上，數量雖然遠遠低於農業和工業用水量，但生活用水方式落後，人們對水資源的毫不吝惜的浪費卻與前者相差不大。
各省份用水量及用水結構 圖源：可視化星球
除了使用上的浪費，工業汙染導致的浪費更亟待解決。
據統計，我國每年的工業廢水和城鎮生活汙水排放總量己達到 631億噸，這相當於我們每人每年排放 40 多噸廢汙水，而其中大部分未經過處理就直接排入了江河湖海。
在位於騰格裡沙漠邊緣的寧夏中衛市“美利林區”，當地造紙廠排汙造成了嚴重的地下水汙染，現在已成為整治對象。
工人用挖掘機對汙染物進行清理 2019年11月13日無人機拍攝 圖源：新華社
以前，工業廢水處理並不理想，即使實現了達標排放，還有大量汙染物排入江河湖泊中，汙染程度已經超過河流湖泊自身的環境容量。
目前我國正在大力治理部分工業企業粗放型的生產模式，而南水北調工程則促進了沿線地區的汙染治理。
僅江蘇省沿線就建成17座船舶垃圾收集站，43座汙水/油回收站。
到了2016年，沿線共9650千米的汙水收集管網，以及接近全省1/5的汙水處理能力，時刻鎮守著入流河道的排放關卡。
江蘇省宿遷市大運河畔的汙水處理廠 圖源：星球研究所
節水，應該成為涉及各行各業、遍佈生產生活的自覺行為，從使用的節約，到保護水源的清潔，刻不容緩。
節水核心：生態！生態！還是生態！
“必須樹立人口經濟與資源環境相均衡的原則。‘有多少湯泡多少饃’。要加強需求管理，把水資源、水生態、水環境承載力作為剛性約束。”
——習近平《在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五次會議上的講話》（2014年3月14日）
習總書記說，自然界的淡水總量是大體穩定的，但一個國家或地區可用水資源有多少，既取決於降水多寡，也取決於盛水的“盆”的大小。
做大盛水的“盆”是實現水資源可持續利用的根本，這個“盆”指的就是水生態。保護水生態治理汙染，鞏固好盛水的“盆”就是最好的節水。
作為一項生態工程，南水北調的生態補水效益明顯。
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的起點——丹江口水庫
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的終點——密雲水庫
南水北調東、中線一期工程通水以來，有效緩解了城市生產生活用水擠佔農業水、超采地下水的問題。
沿線受水區通過水資源置換，壓采地下水、向中線工程延線河流生態補水等方式，有效遏制了地下水位下降的趨勢，地下水位逐步回升。
2019年1 月1 日，受水區地下水水位平均埋深9.90m，較2018年1 月1 日回升0.04m。
截至2019 年12 月底，東、中線一期工程累計生態補水28.76 億m3，北京等部分地區地下水水位明顯回升。
部分受水區地下水位回升情況
河湖水量逐步增加：東線一期工程向山東省東平湖、南四湖分別進行應急生態補水2.81億m3，為濟南市小清河補水2.4 億m3，向濟南市保泉補源0.58 億m3。
江蘇省利用東線一期工程向駱馬湖補水，運行期間駱馬湖水位由21.87m 上升至23.10m，升高了1.23m。
駱馬湖生態
中線一期工程多次向沿線開展生態補水，累計補水總量25.95 億m3。
其中，華北地下水超採綜合治理河湖地下水回補試點回補量8.52 億m3，白洋淀澱區水位升高0.4m，水面面積擴大47.18km2。
白洋淀生態
北京市南水北調調蓄設施增加水面面積550 公頃。密雲水庫蓄水量自2000 年以來首次突破26 億m3。
河北省12 條天然河道得以階段性恢復，瀑河水庫新增水面370 萬m2。
密雲水庫水面變化 圖源：星球研究所
河南省焦作市龍源湖、濮陽市引黃調節水庫、新鄉市共產主義渠、漯河市臨潁縣湖區溼地、鄧州市湍河城區段、平頂山市白龜湖溼地公園、白龜山水庫等河湖水系水量明顯增加。
南水北調的生態效益，為落實節水優先、保護水資源安全保住了盛水的“盆”。
節水保障：創新體制機制
“保障水資源安全，無論是系統修復生態、擴大生態空間，還是節約用水、治理水汙染等，都要充分發揮市場和政府的作用，分清哪些事情可以依靠市場機制，哪些是政府應該做的。”——習近平
南水北調的成功得益於政府宏觀調控，是改善供水格局的範例。
而南水北調帶來的綜合效益，則也得益於政府和市場的兩手發力的，是創新體制機制的範例。
南水北調東線、中線工程示意
南水北調東、中線一期工程直接受水城市41 個，其中，東線17 個，中線24 個。
東線一期工程受水城市為江蘇省6 個，山東省11 個。
中線受水城市為河南省13 個、河北省9 個、北京市以及天津市。
除京津外的受水城市分佈
南水北調東、中線總受益人口超1.2 億人。
其中東線一期工程總受益人口超6900 萬人，中線一期工程總受益人口超5800 萬人。
受水區受益人口分佈
中線一期工程使北京、天津、石家莊等北方大中城市基本擺脫了缺水制約，有力保障了京津冀協同發展、雄安新區建設等重大國家戰略實施。
在北京，南水佔主城區供水量的7 成多，實現了一縱一環輸水線路、本地水與外調水相互調劑使用的新格局。
在天津，南水已成為14 個主城區居民的供水水源，實現了引江水和引灤水雙保障。
在河南，37 個市縣已用上南水，其中鄭州中心城區自來水8 成以上為南水，以中線供水、引黃等供用水工程為基礎，打造了“一縱三橫，六區一網”多功能現代水網。
在河北，石家莊、邯鄲、保定、衡水等城市的主城區南水供水量佔到75% 以上，部分城市全部用上南水，構築了一縱四橫，引江水、黃河水、本地水三水聯調新格局。
東線工程渠道與公路、鐵路縱橫交錯
中線工程南陽段的焦柳立交橋跨渠水而過
要調水，先治水。
2002年，南水北調正式開工，但東線工程沿線的城市卻顯得憂心忡忡，不過這並不出人意料，畢竟在當時的工程沿線，黃河以南的36個水質斷面中，僅有1個達到地表水III類標準，有的斷面汙染物甚至超標百餘倍。
於是，政府主導、市場參與的淘汰汙染企業、提高水質的行動在東線沿線率先開展。
江蘇省淮安市治理前的河道，此時截汙導流工程剛剛開工，攝影師@繆宜江
東線一期工程沿線地區在加大水汙染治理的同時，促進了產業結構不斷優化升級，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山東省內造紙廠由700 多家壓減到10家，產業規模卻增長了2.5倍、利稅增長了3 倍。
2012年9月29日，山東省淄博市一座正在拆除的造紙廠，圖片來源@VCG
政府部門宏觀施策，市場企業發揮活力，一邊是生態工程的護水保水，一邊是企業轉型升級帶動經濟。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從來就不是抽象的。
南水北調中線方城段草墩河渠道，碧水藍天遙相呼應
節水，已然成為國家的號召，是一個從大局出發、影響長遠的行為。
雖然中國人缺水已是人盡皆知，但是節水這件“小事”並沒有在每個人的身上親力親為。
北方缺水，可以從南方調水，但前提是南方有充足、清潔的水。
如果環境繼續被破壞，生態繼續惡化，水資源繼續被濫用、被汙染呢？
到現在為止，所有能夠調水的水源地，都在這個地球上。
江河湖海，雪山冰川，一點一滴，都不多餘。
參考文獻：
[1]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習近平關於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論述摘編》[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
[2] 《十八大以來治國理政新成就》編寫組，《十八大以來治國理政新成就》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3] 國務院南水北調工程建設委員會辦公室，《南水北調工程知識百問百答》[M]. 科學普及出版社，2015
[4] 河北省水利廳，《河北省水資源公報2018》，河北省水利廳，2018
[5] 北京市水務局，《北京市水資源公報2018》，北京市水務局，2018
[6] 《中國南水北調工程效益報告2019》水利部南水北調工程管理司，水利部南水北調規劃設計管理局，2019
[7] 國家統計局官方網站，《中華人民共和國2019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002/t20200228_172891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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