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
我們的生活沒有交叉
我不認識他們的妻子和丈夫
沒有看見他們從屋子裡走出來
走到一場霧裡面
在90年代上了一輛公交車
裙子或者褲管被車門夾住
我們沒有任何來往
包括他們的長相和
某一件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他們知道
他們知道自己的妻子和丈夫
也熟悉彼此的長相和身體
有一天他們的名字
會刻在城南的同一塊墓碑上
被風吹，被路過的人看見
而我不認識他們的家人
也沒法猜測他們小時候的樣子
邋遢，被人嫌，或者相反
有過光輝的幾個小時
我們的生活沒有交叉
我們只是每天早晨在電梯口見面
進入同一部電梯
他們的面孔我是熟悉的
相信他們對我也有印象
都像是不給人添麻煩的日本人
而他們一定大哭過
某某，某某某
他們一定還記得當時的情景
和我一樣
————
她們
有兩個人我忘不了
一個是在玄武區文化館的閱覽室
她從座位上站起來
走了出去
一個是在玄武湖的溜冰場
她當然是穿著旱冰鞋的
在水泥地上繞著圈子
旁邊就是玄武湖
我能感覺到傍晚的風
她們是兩個人
也有可能就是一個人
這麼多年我常常會想起她們
等紅燈的時候
臨睡前
————
公交車
上車的時候
車裡有七八個人
沒有人說話
應該都在看手機
我也在看
車走完進香河
轉彎駛上北京西路的時候
車上只剩下我一個人
除了司機
司機一直都在
一個男的
然後鼓樓廣場
然後鼓樓公園
我覺得
我現在把這個寫出來
像是在進行一場直播
只是
我不是一個女人
————
頭孢
去藥店買了一盒頭孢
營業員說別喝酒
我說我知道
就因為這個死掉了
她說她不知道
昨天晚上一桌人嚷嚷著幹掉了六瓶
他們輪換著去廁所
我坐著不動
像個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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