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登凍山

風雪登凍山

四季凍山皆美,但惟有冬天的凍山更能展示出它的個性和品格。風雪中攀登凍山,才能真正領略到“山太高、雪太厚、人太冷”的凍山風姿。

對於凍山,我並不陌生。不論是孟春的草木萌發、炎夏的草甸茂密,還是深秋的多彩絢爛,凍山始終毫不吝嗇地展示著自己別樣的風情,唯獨冬天的凍山,未曾親身見識其尊容。12月1日,天氣並不晴朗,一直到上午九點,我們才從虢鎮出發,向凍山駕車而來。

新修的潘太公路寬闊平整,一直向巍巍秦嶺深處延伸,空氣愈來愈清新,寒意也越來越濃,但我們攀爬凍山的熱情依舊濃烈。不到十點鐘,就遠遠看見公路旁的大幅廣告牌,下面有一小排平房,上面有“上店坊林業檢查站”字樣,向右一拐,沿著河道繼續前行,在河道旁邊的開闊處尋一方平地,棄車涉河爬山。

風雪登凍山

凍山是秦嶺山系中比較獨特的一座山峰,海拔2584米(東經107度04分16秒、北緯34度08分42秒),在山上可以看到植物垂直分佈和林線的高山(海拔2500以上),山頂一年有四、五個月被冰雪覆蓋。至今,攀爬凍山還是前人踩出的那條隱隱約約的山間小道,滿地全是枯黃的色彩、倒掉的枯樹和野豬覓食新翻的泥土,周圍密密匝匝的樹林和灌木叢中偶爾還夾雜著沒有化掉的積雪。我總以為冷得可怕,原來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直接,揹負的行囊有點重,全身已是汗漬,加上坎坷泥濘的山路,竟然有點吃力。其實,走過的這一段,都是沿著溪水慢慢上升,沿途的每一棵樹都張揚著自己的個性,直的有尊嚴,曲的有個性,或者貪戀著大地,寧願多餘的枝葉臃腫了整個身體,但就是不願意抬頭,或者半俯,或者裝醉,有時疏可走馬,有時密不透風。

歇息片刻,趕緊上路,穿過雪松林、油松林和毛竹,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人們所說的“練驢坡”下面,天空時不時飄下細碎的雪片,偶爾一陣風吹過,既熱又寒的感覺用文字描繪實在太過蒼白。不論何時攀爬凍山,“練驢坡”是考驗爬山者意志和毅力的最佳選擇。這段山路,碎石滿地、陡峭光滑,近乎六、七十的坡度給人的壓力不小。走走停停,回望四野,荒蕪的野草、褐色的樹林、參差不齊的紅柳給大自然別樣的驚豔。可惜,如牛喘、汗流和艱難地邁步,實在無心欣賞。當近乎絕望時,發現埡口就在眼前,心中一股無形的力量湧了上來,抵達到了第一個草甸。

風雪登凍山

本來在這個地方,可以好好地放鬆休息,然後輕裝攀登,一舉到達凍山之巔。可惜,從埡口吹過的寒風如皮鞭抽打在臉上、身上,生疼生疼,還時不時颳起附著在草甸上的積雪到處亂飛。夏秋廣袤的草甸讓人感受不到絲毫溫柔,只是空曠和寒冷。本就不甚高大、扭歪的樹木抖抖索索,而那些灌木叢愈加猥瑣、褐灰,似乎失去了生機和活力。不知凍山的風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吹,還是過於倔強,硬生生要將人趕走。無奈,我們只有放棄休息和草甸,重新選擇登頂還是下山。

風雪登凍山

當我猶豫時,其他三人已向前邁去。我只有暗暗下定決心,就是再冷,也要登頂,決然地跨步向前。生活中有些事情確實難以預料,當我們越過草甸,進入叢林的時候,風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足有埋沒腳裸的積雪靜靜地等待我們的光臨。這麼多年,我還真沒有見過這樣的積雪,白得刺眼,鎮靜得從容,挨挨擠擠地鋪展在樹林和灌木叢的空隙處,把大自然最原始、純樸、清新的一面暴露在我們的眼前。在雪地上,拍照、打滾,驅走了全身的疲憊和寒意,這才覺得飢腸咕咕。原來已是中午十二點三十分,吃點乾糧,喝點開水,補充能量,稍作休息,繼續向前。

風雪登凍山

走出叢林,進入凍山的第二個草甸。這個草甸沒有第一個那麼廣闊,其間還夾雜些一人多高的密集的茅草,周圍的灌木叢似乎比扭扭歪歪的樹木更多。風也沒有剛才那麼凌厲,白雪覆蓋在草甸上,唯恐扭傷荒草的細腰。站在草甸上,環顧四周,連綿起伏的群山,氣勢壯觀,山頂皚皚的白雪更讓山色分明,對面的石塔山清晰可辨,鰲山滑雪場如長蛇蜿蜒盤旋。

風雪登凍山

沿草甸繼續攀升,穿過更加密集的灌木叢和毛竹林,又到了一個草甸,比起前兩個來,似乎微不足道。不過,景緻大不相同,除過草甸,就是矮矮的灌木叢上掛滿冰凌搖來擺去,寒風中裹挾飛雪劈頭蓋臉而來,濃霧瀰漫中偶爾凸起的大石頭橫亙眼前,冷不丁擋在腳下。突然,狂風驟起,號子響鳴,雪花亂舞、濃霧如奔馬,灌木叢前後搖擺,全身的衣服像冰塊一樣罩在身上,好似一個人拿木棒在頭上敲擊一樣,濛濛的,有點無法分辨方向。我咬緊牙關,繼續向前,終於蜷縮在佈滿裂痕的巨大岩石之下。

風雪登凍山

此時,已是午後的一點十分,我們攀上凍山之巔,躲到岩石後面,突然感覺溫暖如此美好。任性有任性的快樂,也有任性帶來的徹骨的寒意,就如這風,永遠是那樣的無拘無束,那樣自由自在,那樣的灑脫飄逸。稍作休息,補充些熱能和食物,頓時,人也振作起來了。身靠岩石左右看,連綿的草甸覆蓋了山頭,而草甸上的白雪不只是給草甸還是山頂戴上了不同形狀的帽子。腳下,整個大山雲霧一色,玉樹瓊花,銀朵綻放。山體散發著孤傲的美麗,裸露的枝幹在雪中張牙舞爪,似乎在訴說著它的輝煌。時不時,濃濃霧氣從身邊穿過,整個山頂像進入了仙境,有點飄飄然的感覺,但不敢登上巨石之巔。

風雪登凍山

風雪登凍山

我們不敢長時間逗留,匆匆往下撤,風、雪、霧似乎和我們一樣有了精氣神,來得更猛烈了。下山的步伐不斷加快,但我心裡卻翻江倒海,思緒萬千。幾千年來,凍山以它的博大、寬容和睿智無時無刻敞開胸懷歡迎我們,靜靜地等待我們的到來,不喧囂,不張揚,淡定,坦然,管它春夏秋冬,花開花落,任憑風吹雪凍,山風肆虐,草甸圍繞,默默地駐守在秦嶺的群山之中。

風雪登凍山

下山的速度相當的快,可惜,胡思亂想的我不小心踩在一個溼滑的枯枝上,恰好手掌觸到石頭上,血流如注,鑽心的疼,原來剛才的寒和累比起這並不算什麼。隨意扯一塊布,簡單包紮一下傷口,不覺間往返十四千米的路不到五個小時就走到頭了。

風雪登凍山

又一次涉河上車,我覺得自己還在凍山的風雪中,更懂得了大山的氣魄和胸懷,就如這凍山,它比人類更執著,更懂得生存法則。大自然有自己的運動規律,我何必要糾結腹誹呢?自找煩惱呢?萬物有百態,各人都有自己的個性,何必苦苦尋求完美呢?如果永遠用自己的心尺去丈量別人,也許人人都不合時宜;如果用自己的眼光辧事,也許事事都有缺憾。人是群居動物,看看別人的錯,再想想自己的過;看看他人的非,再體諒他人的難,一切不都順暢了嗎?

作者簡介:莫軍煒,七十年代人,生於陝西寶雞,筆名張揚、為君,中國法學會會員、陝西省社科院寶雞分院特約研究員,寶雞市作家協會會員、職工作家協會會員。曾參與中小學新課程教學改革與研究,編撰、出版教輔圖書40多冊(本)。先後撰寫、發表散文、評論、理論、社科研究成果100餘篇80餘萬字。多次參與社科、學術交流研討,已出版學術著作《西虢的歷史與文化》和散文集《虢鎮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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