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進化史第7章教授的研究

與宋羽作別之後,梅溪橋獨自走在擁擠的街道上。他不時與迎面而來的男女老少四目相對、眼神交鋒,從那些擦肩而過的生命過客眼睛裡,他看到了不同的人性、人性的不同。有些人的眼神堅毅有力,看了讓人欽佩不已;有些人的眼神溫柔和氣,看了讓人頗為舒服;有些人的眼神兇狠邪惡,看了讓人有點害怕。梅溪橋接著想到了許許多多動物的眼睛,看似毫無區別,但是他確信,動物和人類是一樣的,既然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戶,那麼同樣也是動物們的心靈之窗。看不出變化和區別,是因為對動物的研究還不夠專業。他再次回想起那隻兔子。雖然月色下沒法看清兔子的眼睛,但從它那孤傲的身姿來看,它的眼神定然是寒光一片。

他拿出手機,翻找著電話本,找到了“袁老師”的號碼。想摁卻沒摁。這幾天,他一直想給自己的博士生導師袁鶴軒打電話。要說這個世界上誰對動物最有研究、最有發言權,袁鶴軒絕對當仁不讓。袁老師從二十多歲,就已經在動物學領域裡著述頗豐、成果等身。三十年過去了,這座高峰尚無人翻越。從自己的噩夢開始,他就想跟袁鶴軒聯繫一下,雖然不是周公解夢,但夢中的種種奇怪現象一直讓他惦念著。後來,寵物們的消失,巨型兔子的現身,醉漢莫名其妙被撞死,跟自己老師打電話的意念越發強烈。如果還有誰能對這些做出最為科學合理的解釋,唯有老師!

袁鶴軒是動物學家,尤其擅長動物進化變異、物種形成等方面的研究。多年來,他一直醉心於人類進化史的研究,兼收幷蓄全部人類本身研究的成果,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他發現,不管是達爾文的進化論,還是新舊災變論者,抑或間斷平衡論者,都有自相矛盾的地方,有理論缺口,一些地方難以自圓其說。所以,理論界始終爭論不斷。袁鶴軒沒有摻和到各種爭論中,而是提出了兩個問題:第一個是,人類何時成為地球的主宰,又靠什麼主宰地球;第二個是,人類何時被取代,被誰取代,如何取代。他認為,與其在理論上爭論不休,不如來點實際的,從具體問題入手,如果能解開謎團,就能解釋好多人類未知未解的秘密。

當年,梅溪橋博士畢業的時候,老師真心挽留過,讓他跟著自己搞科研。但是,梅溪橋左思右想,最後婉拒老師的好意。他明白,自己在老師的科研領域裡,恐怕永遠會活在老師的陰影裡。老師用將近四十年的時間和精力,都沒有真正解開自己提出來的問題,別人恐怕更難了。與其把青春浪費在沒有明天的事情上,不如快意生活,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梅溪橋盯著手機,猶豫不決。最後,為了搞清楚許多事情的本來面目和來龍去脈,他還是撥通了老師的電話。“嘟嘟”聲響起來,四五聲之後,袁鶴軒那邊接通了。

“喂,溪橋?”袁鶴軒聲音渾厚有力,但流露出非常慈祥的感覺。

“嗯,是我,袁老師。您,還好吧最近?”梅溪橋已經半年多沒有向老師問好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時常反思自己當初的選擇,不是因為高低貴賤,而是感覺愧對老師。每當想到老師數十年如一日地埋頭於科研,枯燥乏味、廢寢忘食等詞語都不能形容老師的辛苦,自己就慚愧難當。不想吃苦,不想把大好青春浪費在幾乎看不到成果的科研道路上,是自己逃避責任的重要藉口。所以,每當聽到老師親切的聲音,他都在欽佩老師為人和自慚形穢的雙重情感的擠壓下難受得要命。

“還好了。半年沒見,您是不是還像從前那樣,三天兩頭地待在研究室裡不出來?”

“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累了的時候,還出來走走轉轉,現在幾乎不出來了。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我的研究快有成果了。”袁鶴軒的聲音,有點激動得變了形。梅溪橋非常驚訝。能讓一個一直站在業界頂端的人都激動到聲音失控的科研成果,究竟會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突破。

“袁老師,您指的是哪一塊?”梅溪橋對於袁鶴軒的科研工作本是十分清楚,但半年過去了,差不多忘乾淨了。更何況,袁鶴軒的科研領域和方向本來就是非常寬廣,會不會有了新的研究課題,誰能知道呢。

“還記得以前我研究的課題嗎?”

梅溪橋就怕袁鶴軒問這樣的問題。就像兩個不算熟悉的朋友,每次見面都會擔心說不準對方的姓名,擔心把姓李的說成姓劉的,把姓張的說成姓趙的。自己整天忙活寵物店的瑣碎事,一有空就是惡補電影電視劇,哪有心思惦記老師的科研課題呢。

“袁老師,你的研究課題又多又寬廣,高深難測,不知道是哪一個?”梅溪橋挖空心思,極速回憶著袁鶴軒以前告訴過他的許多課題,但都被他一一否定。愣了四五秒鐘,感覺不能再沉默了,只好用反問句來避免自己的尷尬。

“人類依靠什麼主宰地球!”

梅溪橋雖然知道袁鶴軒的每個科研成果都足以顛覆整個動物學界,他的科研也絕非普通專家能夠想得到幹得出,但是,當聽到袁鶴軒的研究課題時,梅溪橋還是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和陌生。這也算重要的科研成果?!他連連問了自己三遍,感覺老師的成果有種不值一提的味道,甚至對某些眼高手低的人來說,甚至不屑一顧。

梅溪橋隨聲附和著,不能讓老師聽出自己的失望來。但是袁鶴軒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轉而呵呵地笑起來。

“溪橋,別小看老師的這個科研成果。關鍵時刻,可是能拯救人類未來的。”

“沒有,袁老師,剛才遇到一個熟人,跟他打招呼呢。老師您的科研始終都是動物學界最尖端的,只要是您認可的,一定是最重要的。再說了,您研究了多少年了。如果不重要,怎麼會把一生的寶貴時光都犧牲在這幾個課題上呢。”

“行啦行啦。吹捧自己的老師,有意思嗎?作為人類發展歷史中的一部分,老師的作用是越來越小了,最輝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歷史,終究屬於未來的孩子們。等你有空了,就來找我,我們好好聊聊。”

“好嘞。等我忙完最近幾天的事情,一定去拜訪您。改天我再給您打電話。好的,袁老師,拜拜。”

梅溪橋掛斷電話後,一股莫名的惆悵襲來。與袁鶴軒朝夕相處了七年,從碩士到博士,一直都在他的培養下慢慢成長。當時老師對自己是寄予厚望的。但是,當時自己在學校裡待了十多年,的的確確不想再待下去了,對大千世界的嚮往,對自己美好人生的描繪,特別是袁老師窮經皓首的一生讓他膽顫,才在思來想去之後,做出了最後的決定。袁鶴軒雖然多次挽留,都沒有說服自己。

沒走兩步,梅溪橋突然“哎”了一聲,搖晃著腦袋,一副自責的樣子。剛才給袁鶴軒打電話,主要是想告訴老師自己最近遇到的一些怪事,希望老師能給予自己幫助。誰知道聊來聊去,竟然把正事給忘記了。梅溪橋摸了摸兜裡的手機,想著再打電話過去,最終還是放棄了。看到袁老師專注於自己的科研工作,再打攪他於心不忍。再說,剛才已經和老師約定好了,抽空就去看他。這些奇怪的問題,就當和他見面時的談資吧。畢竟,半年沒見了,有些生分,找點共同話題,不至於相對無言。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梅溪橋正在滿腦子想事情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一輛失控的小轎車正衝他這邊撞來。等回過神、看到其他人驚慌失措、作鳥獸散的時候,為時已晚。“咣噹”一聲,他被那輛轎車撞得凌空飛起,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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