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最美逆行者|肖思孟:長大了,就得站出來

對話最美逆行者|肖思孟:長大了,就得站出來

肖思孟手拿武漢戰疫紀念證書和孩子們送給“白衣戰士”的畫。 河北日報記者 趙海江攝

■閱讀提示

肖思孟未曾想過,因為剪了長髮登上央視元宵晚會,從一名普通醫護人員“爆紅”在全民面前。

元宵晚會上那首《你的樣子》這樣寫道:90後的你,也許正引領著這個春天,最時尚的髮型。在這場戰役當中,我們看到了太多衝在最前方的你的同齡人,原來90後這麼快就長大了。

90後確實長大了,根據國家衛生健康委的數據,4.26萬支援湖北醫療人員中,90後佔比40%。肖思孟是其中之一。

4月8日,在武漢開城的這一天,我們和肖思孟進行了一場對話。她來自河北省中醫院呼吸二科,出生於1994年。

“過了一會兒,我爸說,那就去吧,也鍛鍊鍛鍊”

4月8日,肖思孟戴著口罩從單元樓裡“彈”出來。對,這個26歲的姑娘。剛長起來的頭髮茬高不過一寸。我笑著問她,長出來了?她眯縫著笑得彎彎的眼睛,用手捋捋倔強的頭髮,簡單明瞭回句“嗯”,然後指著破舊的單元樓快人快語,“姐,這邊走。”

記者:回到家有幾天了吧,感覺怎麼樣?

肖思孟:和同學見面吃了頓飯,這兩天在家準備一些材料。昨天回了趟醫院,院裡給我們舉行了一個歡迎儀式,有點嚇到了,感覺沒做什麼啊,不太好意思。再休息幾天就上班了,現在特別想回去工作。

記者:為什麼這麼想回去工作?

肖思孟:隔離的日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平常忙活慣了,這一閒下來,還不太適應。昨天,看到大家就想起走的那天,這一段就是一個經歷,結束了,要回到平靜的工作生活了。

記者:走的時候什麼場景?

肖思孟:1月26日(大年初二)我值夜班,凌晨5時,接到我們護士長電話,我第一反應是,壞了,昨晚值班出錯了?護士長說,醫院要派人去武漢支援,我們可以報名。我馬上說,我去。護士長說,你好好想想,再和家裡商量一下。我說我沒問題,家裡一定支持我。

記者:家裡當時什麼反應?

肖思孟:不知道當天就走,我給我爸打電話說,我爸一愣,問了一句,去啊?就不再吭聲。我倆拿著電話誰也不吭聲。過了一會兒,我爸說,那就去吧,也鍛鍊鍛鍊。

記者:爸爸的沉默,其實是不放心。

肖思孟:是。長這麼大,就高中畢業從秦皇島老家來石家莊上學、上班,除此之外,最遠就到河南培訓了三個月。還沒怎麼出過遠門。

記者:除了距離,家裡擔心的也因為你要去的是風暴中心武漢,你心裡就沒一點懼怕?

肖思孟:早上報完名,晚上我們就出發了。都沒顧上想怕不怕的。坐火車上一晚上沒睡著,光想著,我要上戰場了!有句話說的好像就是那時候的我,“無知者無畏”。春節期間,我同學給我送了一盒餃子,我還跟她說,要是武漢需要醫護人員,我就去,還問我同學支持不支持我。其實當時對武漢那邊的情況並不是很瞭解。

記者:如果瞭解呢?還會去嗎?

肖思孟:會去。我總提醒自己,別忘了為什麼學護理。高考填寫志願,從上到下都和醫療有關,從河北醫科大學的臨床醫學,到河北中醫學院的護理專業。

初三升高一的暑假,我爸膽囊出了點問題,他那麼不愛吭聲的一個人,窩在炕上疼得哎呀哎呀喊。第一次手術不太成功,後來轉到唐山一家醫院手術,一晚上醫護來問了好幾回病人有沒有狀況。術後我爸情緒緩和多了,很快就出院了。當時我就想,醫護水平有差距,在醫院上班能救人。

記者:但是武漢的工作環境,畢竟不同於往常,這55天,心裡沒有一點恐懼、焦慮嗎?

肖思孟:肯定有啊。我們首批醫療隊,1月27日開始接管武漢市第七醫院,我所在的組負責一病區,我們組的護士也分了班,我被排到1月30日下科室,前幾天下科室的隊友回來,我們也會請教有哪些注意事項。隊友們描述的各種各樣,相比之下,普通組說的相對輕鬆,這心裡就七上八下。

記者:後來下病區,有沒有一些環節是比較危險的?

肖思孟:很多。如果我們值凌晨1時到8時的班,就一定有一項工作是給下醫囑的患者採咽拭子。採集過程要持續十幾秒甚至30秒左右,要探入患者的咽喉深處,護理人員的臉幾乎就貼在患者臉上,還有的患者會因為噁心而嘔吐,我們心裡也發毛。沒有家陪的患者,還需要我們幫忙清理大小便。

記者:怎麼調整面對這些危險的情緒,讓自己變得勇敢起來呢?

肖思孟:從去到回,我就發了一條朋友圈:待凱旋歸來,定把酒言歡。鼓勵自己,也讓自己屏蔽一些信息,不去看不去想,就悶頭幹活。

下病區那天,河北醫科大學第一醫院負責院感的張徵老師指導我們在清潔區穿防護服,穿好之後,大家下意識互相問隊友,你幫我看看,嚴實了嗎?會歪著頭讓別人幫忙看護目鏡附近有沒有縫兒。

記者:心裡也是有些擔心?

肖思孟:是。從清潔區進入汙染區,就幾步,也感覺挺漫長。邁過去進了病區,看著了病人,忙起來,就和在我們醫院給病人做治療一樣了。

記者:這種擔心,什麼時候能徹底放下?

肖思孟:2月18日,我們支援湖北醫療隊員做了第一次核酸檢測。咽拭子是早上採的,晚上才能出結果。當天我和隊友值17時到次日凌晨1時的班。晚上八九點鐘時,我們幾個就相互攛掇,快問問,結果出來沒。病區不能帶手機,只有病區外值班的醫生能知道消息,一個隊友用病區的座機給外面打電話,我們幾個就支著耳朵聽。

4月3日,我們做了體檢和最後一次核酸檢測。我就記得群裡通知的兩個字:全陰。

“我不想因為剃頭成了紅人,也不想家裡擔心”

距離河北省中醫院1.6公里處中山路上這棟老舊住宅小區,肖思孟和舍友合租的小兩居,佈置得滿而不亂,收拾得利利索索。空調下方掛著網上流傳甚廣的那張長髮照片,和坐在對面的毛寸肖思孟判若兩人。

記者:當時怎麼就想著把頭髮理了?

肖思孟:1月27日,北京一家醫院的老師給我們培訓,講關於疫情的一些知識,我們都帶了本子認真記。當時還沒特別的感覺。到了1月28日下午,張徵老師給我們講防護服的穿脫。

很複雜,先後順序、每一步的要點都不能錯,一個人練習,大家都看著,總有不到位的地方。尤其是張徵老師說,脫要比穿更危險,因為脫的時候整個防護服都是感染的,觸摸到任何一個地方都可能被感染。

這時候發現,哎,情況還是挺危險的。但是我頭髮多,又硬,總有幾縷不聽話,跑出來。

記者:很多女隊員應該和你遇到一樣的問題,為什麼你就這麼堅決把頭髮“拋棄”了?

肖思孟:我小姨也是一名醫護人員。聽說我來一線後,她找了當年非典的一些醫護人員防護素材給我,經驗之一就是頭髮儘量剪短。當時出發匆忙,誰也沒帶剪刀,想修短沒法實現,後來一個隊友說,臨出門帶了一把電推子,也沒其他工具,要推就一推到底。我說那行吧,反正安全第一,別來了什麼活兒沒幹,還給組織添麻煩。

記者:當時頭髮多長了?一推子下去,有沒有掉眼淚?

肖思孟:差不多到肩膀了吧。之前是齊耳短髮,養了一年多,剛留到這麼長,挺捨不得的。幫我理髮的隊友還問,你確定啊,問了好幾遍。頭髮掉地上,眼淚就出來了。

記者:因為剃頭的事兒,上了元宵晚會,照片上了網,你知道了什麼感受?

肖思孟:我知道的時候都過去好幾天了。那兩天我就不和家人視頻了,怕父母看見難受。結果,我大伯看了電視,跟我爸說。我爸視頻追過來問,頭髮剃了?我說嗯,我爸就不看我,扭過臉去看電視,我瞅見他眼圈紅了。

就我個人來說,我不想因為剃頭成了紅人,也不想家裡擔心。

記者:為什麼這麼說呢?

肖思孟:我的隊友,全國所有來支援湖北的醫護人員,做得都很好。我剃頭也不是為了出名,只是為方便工作,我希望別人看到我的工作。

誰去了都是努力幹活。不管是90後還是80後、70後,還有60後的前輩們,大家都是奔著一個目標來的,為了救治患者,也保護武漢之外我們的家人。網上有句話,說非典時,大家保護了90後,現在輪到90後來保護大家了。說起來,90後這一代和其他年代的人沒什麼區別,誰都會長大。

記者:非典時的你幾歲,還有沒有印象?

肖思孟:非典時,我才9歲。我爸當時在青龍的鑫北小學當老師,我們一家就住在學校,當時全校放假,就我們三口。我只有一個印象,有天陽光特別好,穿透我爸辦公室的大玻璃,照在辦公桌上,我在陽光籠罩裡寫作業。

記者:你所體會、經歷的長大,是怎樣一個過程?

肖思孟:上學的時候也沒注意,我媽給我算了算,一個月居然花掉兩千多元的生活費。可我爸一個月才掙4000多元錢。那時候不知道錢花哪去了,也不覺得花得多。

2016年8月15日,我考入河北省中醫院參加工作,剛開始一個月3000多元收入,和6個同學租住過兩室的房子,還和同學擠過一張床。後來搬到4人合租房,一年多前,升級到了兩人合租。現在一個月加上房租可能都花不到2000元錢——知道掙錢辛苦,知道家長不易了。

記者:工作上你所體會到的成長是什麼樣?

肖思孟:每一撥年輕人的成長,都是前輩們在託著。剛上班沒多長時間,給病人扎針時,不小心扎到了自己。同事幫我擠傷口裡的血,手指頭都被擠變形了,心裡挺慌。這情緒就帶到了工作中,給一位患者阿姨做解答時,不夠耐心,被投訴了。護士長帶著我去道歉,當時覺得還挺委屈。後來這位阿姨出院,專門到護士站跟我打招呼,這回我誠心誠意地給阿姨又道了一次歉。也弄明白了,護士長沒委屈我,阿姨更沒做錯什麼,照顧患者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我慢慢認識到,你小的時候,很多事兒不用你擔,是有人幫你頂著,但是你長大了,你得有責任感,得站出來了。

記者:比如這次,你站出來了,去武漢。

肖思孟:在武漢,一天我和隊友值班,有個患者總是咬舌頭。我們塞紗布、用壓舌板幫他控制,我得在旁邊看著他。本來是兩個人的工作,這下就剩了我隊友一個人去照顧其他47名患者。凌晨4點,患者情況好轉,我就趕緊出去幫忙,我倆一直忙活到9點才下班。這種分工,就是誰趕上誰幹,沒一個人抱怨。隊友們在病區幹活,都搶著幹,沒一個人往後站。

在石家莊,我剛上班的頭兩年,都回家過春節。那時候我年輕,科裡其他同事領導都照顧我小,去年和今年我沒回家過年。今年科裡有兩位同事準備結婚,還有人需要到婆家和孃家串門,我還沒成家,沒那麼多需求,值大年三十的班也沒啥。

“回來後,更珍惜工作,珍惜每一天”

採訪中,肖思孟把一個透明檔案袋從衣櫃深處翻出來,那裡面有大學畢業證,也有護士執業資格證。這裡還將有一張沒拿到手的證書:“全國衛生健康系統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進個人”。

記者:這次獲得“全國衛生健康系統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進個人”,你怎麼看?

肖思孟:我的隊友都做得非常好,是我幸運。我就是一名普通的醫護人員,做的也是本職工作。對我來說,護理的日常都差不多,只不過換了一個地方工作。

記者:你說的日常是怎樣的?

肖思孟:醫院這個環境,是24小時都有醫護人員上班的,我們也是24小時開機。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在白班和夜班之間輪換。

記者:這種工作時間的考驗是什麼?

肖思孟:熬得慌。我還算好的,下夜班回來洗洗,9時就能睡著,差不多一覺悶到下午五六點鐘。有的同事白天睡不著,會持續二十幾個小時無法休息。

有一次夜班,我和同事趕上一場搶救,一直忙到中午十一點才下班,回家腰疼得站不住。這時候你不可能說,我到點了下班了,把病人扔那。

長期黑白顛倒,有時候好幾天看不見太陽。我們經常相互調侃,熬的夜,眼霜不夠彌補。不光是我,可能全國的醫護都是差不多的工作節奏。

記者:那在武漢呢?排班是什麼樣,壓力大不大?

肖思孟:在武漢,我們三班倒,分白班、前半夜班和後半夜班,時間分別是早8時到17時,17時到次日凌晨1時,凌晨1時到8時。最崩潰的一天,我和隊友從凌晨1時忙到次日9時多。回酒店累得走不動,因為穿著防護服,體力消耗很大,我不怎麼用紙尿褲,不是喝水少,是出汗多,用不著上廁所。防護服按要求4小時換一次,但是搶救患者往往持續數小時,你不可能出去換身衣服再來。

記者:除了工作節奏,武漢期間的工作內容有什麼不同?

肖思孟:在我們醫院,患者都有家陪,很少需要我們去照顧病人吃喝拉撒等。在武漢,患者沒有家陪,吃喝拉撒都是護理內容。患者有一部分是完全不能自理的,還有一部分患者一隻手輸液,另一隻手夾著指氧,不方便。從17時接班,到給我們負責的患者全都喂完飯,差不多就20時了。但患者飲食有保障,抵抗力增強,就有利於恢復。

記者:這段經歷,對你的職業技能方面有沒有提升?

肖思孟:有。如果再有感染類疫情處置,很多經驗就能幫助我和同事從容一點。小到防護服的穿脫,大到感染病區的管理。

比如護目鏡起霧,戴著兩層橡膠手套,摸不到患者脈搏,患者情緒焦慮,你扎兩次針,他痛苦也煩躁,只能斜著眼從邊邊角角上看。後來大家琢磨出經驗,用洗手液或者肥皂水擦到護目鏡上。

比如疫情期間怎麼規劃科室,安排幾個人排班,甚至病區樓道的消毒措施、對患者照顧如何更到位等,都積攢了很多經驗。

記者:這種成長除了技術上的,還有其他方面嗎?

肖思孟:我正式參加工作那會兒,一旦參與搶救的患者死亡,家屬哭,我就會跟著哭。過了一年多,這種狀況才慢慢緩解。這次在武漢,一名患者送到病房時,狀態不是很好。儘管我們很努力地搶救,但很遺憾,他還是走了。這時候,雖然心裡很難受,但我能相對平靜地去護理其他患者,控制情緒不干擾接下來的工作。

記者:回來的這些天,想過以後的工作生活嗎?

肖思孟:學無止境。醫學的最大特點就是永遠都要學習。

2017年,醫院送我去河南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進修,在那我學會了閃罐、走罐、藥物罐,這些技術拔罐,會讓患者更舒服,效果也更好。中醫護理區別於西醫護理的地方,還包括拔罐、臍灸、貼敷、督灸等傳統中醫技法的操作,這些都要學,還要學精。

回來後,更珍惜工作,珍惜每一天。這兩天回家看看父母,想家了。 (河北日報記者 白 雲)

■記者手記

你的樣子,是中國的樣子

肖思孟租住的房間不到15平方米,逼仄的空間內,梳妝檯、簡易沙發、摺疊餐桌、衣櫃緊挨在一起,低矮的床上鋪著淺色條紋舊床單,正對著的花瓶插著一束怒放的鮮花。

由於緊鄰石家莊中山路,緊閉的窗戶擋不住馬路上間歇的噪音,就在這窸窣的動靜裡,我聽肖思孟聊著成長中那些瑣碎的事兒:一畢業報考實習醫院失敗,被河北省中醫院錄用前的焦慮;2016年,花150元錢僱車搬家心疼了好幾天,至今念念不忘;她從武漢帶回愛心人士捐贈的衣服,唸叨著今年羽絨服不用再買。她打開小小衣櫃,一個愛美年紀的小姑娘的衣櫥還有那麼多餘地。

她說曾一起合租的舍友,安了家搬走了。她抻抻衣服說,夠穿就行了,得攢錢。

這一幕,是不是人到中年的80後似曾相識?

從沒心沒肺花著家長錢,到一夜長大,可能就是校園的門裡門外。從職場上的愣頭青,到體會到領導同事的照顧,嘗試著去承擔責任,這些都需要時間催化。

長大,是一種經歷。

和肖思孟聊完,作為80後的我感受到了每一代成長中的相似,也改變了對90後的看法。

曾幾何時,80後不是也被貼上“小皇帝”“自我”的標籤,被認為是難擔重任的一代嗎?

2008年汶川地震中,80後志願者的表現讓大家看到了80後的成長和擔當。而這一次抗擊疫情,又輪到了90後醫護人員喊出“輪到90後來保護大家”。

回看每一代,都曾讓上代人焦慮過。這無非是因為當下的那代年輕人,是八九點鐘的太陽,承載著希望和未來。

有人說2008年汶川地震,是80後的成人禮。作為一名80後,作為一名奔赴前線的記者,12年前,在成都天府廣場,在那場全國哀悼日默哀儀式上,我目睹了上萬人高呼“中國雄起”。我想,那一刻,很多同齡人可能和我一樣,胸口擠出一隻拳頭:輪到我們了。

也有人說,抗擊新冠肺炎是90後的成人禮。無數像肖思孟一樣的90後們,頂在了疫情一線,握住危險的刀刃,護在身後的是安全。

明明等核酸檢測心裡慌得要命,還得穩穩紮中患者的血管,減少他們的疼痛。

明明剃光頭髮,難掩淚水,可擦擦眼角,套好防護服,毅然下病區給每一位患者餵飯。

其實我們一代一代的青年人,都能在普通人和戰士的角色裡快速切換。只要需要,每一代青年人都能隨時站出來。

就像魯迅先生對青年人的期待: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你的樣子是中國的樣子,我的樣子也是中國的樣子。 (河北日報記者 白 雲)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