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去,空餘“黃鶴樓”:在哈爾濱探尋猶太人的蹤跡

寫在前面:因為歷史原因,哈爾濱一度成為過遠東地區最大的猶太人聚居中心。本文記錄的就是2014年我去哈爾濱參觀猶太舊址的過程。(一晃都過去五年了,不知道對於現在的人是否有借鑑意義)

到哈爾濱的第二天,我和先生決定來個主題遊。歷史上,猶太民族一直都是一個偉大的民族,雖然它飽受爭議和磨難,但依舊無法抹殺它過去和現在的重要性。因為在中央大街四周,原先有很多來自俄國的猶太人活動和生活,所以我們決定探訪一下這些猶太人的舊址。

第一站是猶太新會堂,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經過重新修繕,現已經改為需要門票的博物館。我們進去參觀時,除了一個售賣門票的工作人員,空蕩蕩的大廳裡沒有一個遊客,也沒有講解員。且室內燈光昏暗不明,但也恰是這種像老照片般昏黃的背景加強了我走進歷史的感覺。

斯人已去,空餘“黃鶴樓”:在哈爾濱探尋猶太人的蹤跡

新猶太會堂內景

新猶太會堂一共有三層: 第一層是藝術作品展,主要是俄羅斯畫家一些表現俄羅斯風情的油畫作品和一些當時俄羅斯人在哈爾濱修建的建築的縮微模型。第二層和三層才開始介紹在哈爾濱生活的猶太人的歷史。

由於一層大廳的圓頂就是整個會堂的至高處,所以從二層和三層的憑欄處可以俯視整個大廳,這時映入眼簾的最為明顯的符號就是地面上的一個巨大的六角星圖案,這是猶太教和猶太人最具象徵意義的標誌,又名“大衛之星”。

斯人已去,空餘“黃鶴樓”:在哈爾濱探尋猶太人的蹤跡

新猶太會堂的圖片展

二層三層有很多珍貴的歷史照片和一些文字講解,通過觀看這些,我才知道哈爾濱和猶太人原來還有一段如此深厚的淵源:

19世紀的歐洲一直都存在著反猶浪潮。19世紀末的沙皇俄國也曾掀起過兩次排猶風暴,數萬猶太人被趕出莫斯科和基輔。為了躲避迫害,1905年日俄戰爭俄國失利後,許多猶太官兵和被日軍遣返的俄猶戰俘留在了中國東北。俄國十月革命後,又有大批俄國和其他國籍的猶太人湧入中國東北,定居在以哈爾濱為中心的中東鐵路沿線,開始了他們在松花江畔的新生活,這也一度使得當時這座新興城市哈爾濱,成為遠東地區最大的猶太人聚居中心。

從1899年第一位俄籍猶太人薩·伊·別爾採裡遷居哈爾濱,到1985年最後一位猶太人阿哥列在哈爾濱辭世,大約有兩萬猶太人先後在這裡生活了近一個世紀。猶太人在哈爾濱定居期間,創辦了猶太人宗教公會、婦女慈善會、貧病救濟會和養老院,建立了多所猶太教會堂、醫院、學校圖書館、銀行以及大量工商貿易企業,出版報刊雜誌,在傳播猶太文化的同時,也形成了相當完整的社會體系。

猶太人憑藉自己卓越的商業智慧,創造了無數經濟奇蹟,成為哈爾濱早期金融業、工商業的奠基人及哈爾濱最早走向世界市場的開拓者。當然哈爾濱這座近代都市的形成和發展也為猶太人提供了創造積累財富的良好機遇,為他們日後遷往歐美創業奠定了堅實的經濟基礎。

波蘭猶太裔著名記者——伊斯雷爾·愛潑斯坦曾說:“中國人從來就沒有讓他們感受到反猶的暴力和痛苦。所以原來在哈爾濱生活過的猶太人,無論他們到地球上的哪一個角落,都自稱是哈爾濱人”。

斯人已去,空餘“黃鶴樓”:在哈爾濱探尋猶太人的蹤跡

原居哈爾濱猶太人遷徙示意圖

儘管二戰結束後,定居在哈爾濱的猶太人陸續移居到歐美各國。如今,哈爾濱也早以嶄新的面貌跨入了新世紀。但哈爾濱人並沒有忘記猶太人曾經為這座城市的發展做出的貢獻。很多猶太人遺址遺蹟得到了政府的保護和修繕,許多建築被列為重點保護單位。並且安葬了當年活躍在哈爾濱的猶太企業家、銀行家、作家、藝術家等600多人的遠東最大猶太人墓地——哈爾濱皇山猶太公墓被得以精心保存。(以上四段文字主要根據猶太會堂照片展文字部分整理而成)

斯人已去,空餘“黃鶴樓”:在哈爾濱探尋猶太人的蹤跡

現稅務局涉外分局,原猶太免費食堂和猶太養老院舊址

第二站是猶太免費食堂和猶太養老院舊址。紅色磚面牆體外觀,正面門廊由幾根立柱支撐的拱形門洞組成。原址曾是猶太教祈禱場所。1918年,為了給衣食無靠和孤寡年邁的猶太難民提供固定場所,哈爾濱猶太人社團在此修建了一棟二層小樓。一樓為免費食堂,二樓做養老院。1996年,該樓被擴建成六層辦公樓,現為哈爾濱地方稅務局涉外分局所在之地。

斯人已去,空餘“黃鶴樓”:在哈爾濱探尋猶太人的蹤跡

原猶太醫院舊址

第三站是原猶太醫院,是一個不算寬敞的巷子裡的三層灰色洋樓,依舊是拱形大門。外觀很舊,歷史感強烈。門前有一個歷史建築的標識,上面寫道:“原為猶太人私人醫院,建成於1931年,磚木結構,裝飾藝術運動風格”。此外門口沒有任何單位標識,倒是看見了一個“甜甜圈驛站咖啡廳”的牌子。難道變成了一個咖啡廳?見門口無人把守,帶著疑問,我們就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進去後大門左首,果真有個咖啡廳,門大開著,可以看到咖啡廳一個小的局部,沒見什麼人,但隱約有音樂聲。大門右首也有一個門開著。我朝裡張望了一下,只見裡面是一個很小但屋頂挺高的走廊。走廊四周都是內室房門,房門都比我們現在的常規門高大,那種白色的歐式門板,典型的二戰片裡看見的歐洲醫院的大門樣子。但現在顯然不是醫院了,看著像什麼辦公室,但不清楚到底是幹什麼的。

儘管是白天,可整個樓道很暗,一層樓道還有些綠皮信箱。比較有意思的是郵箱外有黑筆手寫的住家戶的姓名,而且多數還都是一個姓,顯然二樓三樓現已改為居民樓了。

此外,大樓還有一個後門。帶著好奇心,在悄無一人的樓道里我們又走到了後門,一看原來還有一個院子。這棟樓房是三面環繞而成的,整個後院就好似一個四合院。院子裡擺放了些花盆和雜物。儘管這裡離鬧市區不遠,但一進到這裡,似乎塵囂喧鬧一下子就被隔絕了。

要不是因為我們不屬於這棟樓,索性拿把搖椅躺在上面看看藍天,聞聞花香,在古老安靜的院子裡享受寧靜時光也真的很不錯!可惜我們不屬於這裡。

從猶太醫院出來後,離著不遠就是第四站:猶太中學和猶太老會堂。

斯人已去,空餘“黃鶴樓”:在哈爾濱探尋猶太人的蹤跡

原猶太中學

猶太中學現在是一所音樂學校,專門培養未來的音樂人才。我們走至那裡的時候,學校門口正好有兩個女孩子,她們說學校正在招生。問她們知道這裡原來是猶太中學嗎?她們都說不知道。

斯人已去,空餘“黃鶴樓”:在哈爾濱探尋猶太人的蹤跡

原猶太老會堂

猶太老會堂就在猶太中學旁邊,和猶太新會堂一樣,屋頂有一顆“大衛之星”。

會堂外觀很新,顯是經過重新修繕。但現在已改為音樂廳,因此不能隨意參觀。我們在四周轉悠,在大樓一側,看見一個賣票的小窗口,正在售賣明後天音樂會的票,最低票價是二十元。售票員說,整個一層大廳也只有不到兩百人的座位,況且是聽,所以後面也無所謂,於是我們就買了兩張最便宜的票。

第二天晚上我們特地提前趕到,為的是在演出前好好參觀一下會堂。老會堂共有兩層,內部雖然改為音樂廳,但樣子還是充分保留了猶太教堂的特色。現在的舞臺正上方有一個六角星,應該是原先祭壇所在地,大廳觀眾席應該就是當時會眾集結處了。

斯人已去,空餘“黃鶴樓”:在哈爾濱探尋猶太人的蹤跡

猶太會堂裡的四重奏

演出單位是哈爾濱交響樂團,它的前身是以俄羅斯僑民為主的樂團。演出人員是四個女孩子,三個拉小提琴,一個拉大提琴。曲目有很多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包括 “小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剪梅”“在水一方”等。我原以為一般這樣的演出,觀眾會很少。可沒想到,那天晚上正式演出時幾乎座無虛席,真是難得。並且在演出單上的曲目表演完後,由於觀眾的熱烈掌聲,四位演員又加演了三曲。看完演出,我們很開心,還一路哼著俄羅斯歌曲,並由衷地感嘆二十塊錢的票太值了!

斯人已去,空餘“黃鶴樓”:在哈爾濱探尋猶太人的蹤跡

斯人已去,空餘“黃鶴樓”:在哈爾濱探尋猶太人的蹤跡

這就是我們整個的猶太主題遊。其中最令人感慨的是,這些地方都早已物是人非。並且相較熱鬧繁華的中央大街,它們似乎已經被人遺忘。回想這一切時,我不由地想到這幾句詩:“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

萱草寫於2014年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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