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採風 | 當春晒海帶,誰也不能錯過了那比金子還貴的大晴天

民俗採風 | 當春曬海帶,誰也不能錯過了那比金子還貴的大晴天

  長島海帶的人工養殖,始於1958年,被漁家稱為“衣食父母”。在捕撈業資源蕭條後,成為朝陽產業,是漁家大海種田的“主糧”。暫不說海帶養殖的打橛子、下架子、夾苗、管理和加工、出口、銷售那些繁雜的工序,只說“曬”這一環節,要比大陸的“三秋”“三夏”更為忙累。

  時至“五一”前後,海帶陸續成熟,開始間(jiàn)割。這時,村裡的中青年婦女都繃緊了弦、鉚足了勁,一切為搶曬讓路。凡是“參曬”的,都有一個信念,一是抓早(起),二是抓好(天)。誰也不能錯過了那比金子還貴的大晴天,多曬多得,按勞取酬,“中午曬不完,傍晚入庫難”。

  時過半夜,割海帶的青壯年漁民便搖著排子(以櫓為動力的舢板,現為掛尾機)在口外集結,由拖頭(機械拖船)拉到各自的海區。待所有的排子上都堆成了山後,由拖頭拖回上岸。東方泛白,廣袤的藍色牧場上,拖頭魚貫穿梭,酷似火車頭帶著節節車廂,沿著筏架間水道,你來我往。

  島上的曬場,寸土如金。早期,由排子裝運上岸,人工拖拉上灘,就地晾曬。耕海牧漁,海帶擴養,海帶曬到了村外,登上了山坡。草地上、路兩旁,但凡見陽光、車輛可達的空地都給海帶讓路。面積大的曬場,均用卵石、碎石鋪墊(透氣、不沾土),這樣的好場合需分配劃片使用。所以,四處尋找曬場,充分利用陽光,“曬場”成為“賽場”。曬場遠了,裝卸、運輸不僅耗時間,也影響勞動效率。於是,村裡的能工巧匠發明了吊車、纜索,在岸邊的水中立起了大架子,利用鋼繩滑輪把海帶從排子上吊到灘上,人們愚公移山似地把海帶向曬場分送(而今,碼頭安裝了吊車,載運船與運輸車接力到曬場)。那些個體養殖戶也都見縫插針,門前、院內、牆頭上、草垛頂、房簷上,都成為借光的好地方。

  海帶產量愈高,投入勞力愈多,曬場面積需求愈大,大欽島、小欽島、南隍城島、北隍城島,是長島“中國海帶之鄉”的高產區。離大陸最遠的大欽島東村,居民1800人,是全縣人口最多的漁村。擁有9個養殖場和40個個體養殖戶,放養海帶擴大到5000畝,水深達到40米。時到曬菜期,按每畝3.5行,每行長90米,一行掛苗60繩,一繩長8米,每繩夾植小苗90株,每株海帶平均長5米計,在春爭日、夏爭時的搶收大瓫季節,村裡村外,全是海帶的天下。

  早年的海帶,多為兩三米長,可以甩曬、拖曬、擺曬。而今的海帶,每棵多在5米以上,曬菜的不能單幹,需2人或4人合作。先是扯住苗繩的兩端,將一繩海帶拉直,拖到適當位置,用刀將繩上的每株海帶從頸部割下,再一棵棵地擺正展平。擺佈時既要充分利用每寸的空白地兒,又不能使其重疊、壓摞,要做到陽光平均普照,棵棵得到日浴。

  曬海帶,從太陽還沒露面到正晌太陽當頭,要在七八個小時內完成。只有趁熱打鐵,一鼓作氣,傍晚才能合格入庫。曬菜時遇陰天下雨,或大霧襲來,時間表就被打亂了。需晴日,曬場上會出現昨日的不幹菜和今朝新曬菜爭地盤的局面。時而,陣風乍起,旋風扭動,半乾的海帶被“捲了包”、“揚了場”,需四處去規弄,與風捉迷藏。

  曬在灘岸上的海帶,曬至半乾,還需逐棵去抽動一下,以防海帶粘連在卵石上,否則海帶曬乾後收捆易破碎,會降低等級。假如傍晚天氣乾燥,海帶不反潤,還要等上一個時辰。待它“脾氣”軟了才能收捆,不然,就可能“粉身碎骨”。海島的夏天,明明是烈日高照,萬里無雲,時而,東風卻帶著平流霧光顧。這些來自日本海或北黃海的濃霧,把陽光隔絕,長達幾小時。“早晨霧露頭,中午曬死牛”,說的就是這種現象。難怪漁家說,“海帶不入庫,難說兜裡數(指收入)”。

  曬海帶的大軍,來自五湖四海。每年,養殖隊(戶)都到臨沂、棗莊、日照、泰安、滕州、菏澤,有的到河南、安徽甚至廣西去招兵買馬。曬菜季節,往往招來的外僱工超過本村的居民。大欽島東村的外援達到2000人。自5月至7月,一季的工資收入由從前的幾千元漲到了萬餘元。日久天長,這些異鄉援軍與村裡人軋了朋友,有的認了乾親,有的倒插門當了女婿,還有的就地找了婆家,有不少人成為連續多年的回頭客、老主顧。

  7月,是曬海帶的攻關月。這時,雨季來臨,水溫升高,海帶曬收不及,未割的海帶開始放泡子、出現白化(爛尖子)。在這虎口奪糧的時節,收割、晾曬、入庫需晝夜統籌,人們各盡其能,不放過一個晴天,不浪費一縷陽光。

  1972年,大欽島平均畝產海帶為3000公斤(幹品),一級率達90%,居全國之首。1978年,產品榮獲全國科技進步獎;在廣交會上,大欽島小浩村的海帶備受青睞,成為出口的第一桶金。1988年,該村收穫的一棵“海帶王”長890釐米(未含爛掉的50釐米尖子),最寬處57釐米,海帶基部的厚度達1釐米,根部直徑2.5釐米,全體呈黑褐色,令人嘆奇。於是,長島被國家農業部授予“中國海帶之鄉”稱號。近幾年,隨著養殖、加工技術的進步,貝藻兼養的高科技之路越走越寬廣。但與此同時,闢建曬場和生產垃圾給島陸帶來的環境影響,也成為漁家面臨的新課題。


文 | 劉文權

原文發表於《煙臺晚報煙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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