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玲：著名經濟學家，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總經濟師、執行局副主任、學術委員會副主任，國務院研究室原司長，研究員，博士生導師
2019年5月22日下午2時，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召開第137期“朗潤·格政”論壇暨中美貿易與中美關係專題討論會，特別邀請了國內重要智庫的八位學者圍繞中美貿易與中美關係等當下與中長期議題展開了深入討論。
當天參會的嘉賓有：
北大博雅講席教授、北大國發院名譽院長、北大新結構經濟學研究院院長、北大南南合作與發展學院院長林毅夫；
北大博雅特聘教授、北大國發院黨委書記、副院長餘淼傑；
清華大學中美關係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周世儉；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所國際貿易研究室主任東豔；
北大國際關係學院教授、北大南南合作與發展學院教授査道炯；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世界經濟研究所所長張運成；
國際關係學院校長助理、國際政治系主任達巍；
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總經濟師陳文玲。
以下為陳文玲總經濟師發言全文：
美國將為當前的瘋狂行為付出長期的沉重代價
——陳文玲2019年5月20日在北京大學中美關係研討會上的發言
這段時間在頻繁討論中美貿易摩擦、中美關係。現在中國人都關注，全世界都關注，在座的各位可能是特別關注。
我想談三個觀點。
第一，中美關係現在處於一個非正常時期。這個觀點不是我說的，是我今年4月15號到4月20號帶對一個小型專家團，和美國智庫專家、美國有關政府部門人員進行了多方面接觸。美方一位研究中美戰略的著名專家，他說現在中美正處在一個非正常時期，如果下一任總統不是特朗普，也可能會有轉變。
所以，從1979年中美建交，中國從1978年改革開放，這正好是一個同步發展的時期，中國和美國關係從主流上是合作共贏。中國在改革開放這40年中，因為有了和美國合作的大背景，所以中國在和平合作的時代潮流中保持了40年經濟的高速發展。中國經濟快速發展，和我們堅持對外開放，和我們與美國關係總體比較平穩，和兩國關係主流是互利共贏是分不開的。也和中國重塑經濟體制——構建市場經濟體制，向美國等發達的市場經濟體制學習，向美國和世界各國的高科技學習，向美國教育等各方面學習也分不開。
現在發生了一個非常重大的轉變，中國社會感覺不適應，美國社會也感覺不適應。但是現在為什麼美國能夠形成兩黨共識，為什麼美國社會能夠形成對中國強硬的主流呢？我認為有三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我們學習追趕的速度太快了，我們過去40年前對美國叫望塵莫及，現在叫作望其項背，美國覺得你向我學得太好了，已經快超過我了。第二個原因，美國社會總體上處於非理性狀態，美國有兩位作者寫了一部著作，叫所謂特朗普經濟學，公然宣稱特朗普經濟學是經濟民粹主義，他們認為特朗普是用經濟民粹主義的政策來治理美國，包括減稅，包括保護主義等，這兩位經濟學家把特朗普的經濟政策歸納為經濟民粹主義。加上美國的社會矛盾、貧富矛盾和種族矛盾等激化，就形成了美國現在的非理性狀態，包括兩黨、包括社會，包括一些鷹派強硬派，都有點像希特勒發動二戰之前德國那時候的社會情緒。前年我去德國參加中德經濟學家對話，去看了德國二戰紀念館，德國發動二戰那時候，是由於一戰德法大戰，德國的經濟和社會處於比較困難的時期，支撐不下去，要轉移這種社會矛盾，於是爆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所以現在美國社會處在非理性的狀態，這種強硬派把向中國發起挑戰，把中國作為假想敵，作為轉移美國社會深層次矛盾的一個出口，或者說作為一個轉移視線衝突點。第三個原因，從全世界來看，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國際經濟合作倡議，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這個21世紀人類文明的先進理念，現在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國際組織的響應，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和影響力與日俱增。
在這樣的比較之下，似乎中國的朋友圈越來越大，美國的朋友圈則在縮小。美國原來很多的盟友和小兄弟，現在由於他的貿易戰，由於他的很多非理性行為和錯誤選擇，盟友也不那麼盟了，鐵哥們也不那麼鐵了。在某種程度上，中國這邊很紅火，國際會議一個接一個，中國的影響力越來越大，這也對美國形成了很大的、無形的壓力，美國感到影響到自己的霸權地位。
在這種情況下，美國罕見地形成了兩黨共識，形成了社會共識，其實美國參議院和眾議院，一個是共和黨執政，一個是民主黨執政，但是沒有一票反對意見一致通過了《臺灣保證法》，使中美關係一下回到1972年之前，中美建交時三個公報等於被推翻。
如果我們從長週期來看中美關係，從美國第一艘商船中國皇后號啟程到廣州，到現在200多年了。其中60年和平通商，110多年是侵略和反侵略戰爭，22年是美國對新中國的孤立和封鎖，那個時候我們幾乎與世界隔離。
40年改革開放，40年中美建交，中美建交之後，總體上走在一個前進的軌道上，現在出現了一些狀況。在這個軌道上或許扳道岔扳錯了，可能導致列車脫軌，也可能導致列車本來應該一直向南，結果一下偏向東南或者向西南了。所以，我們認識中美關係發展，還要把它放在一個歷史的長週期來看。而對現在美國這些所有的非理性的說法、非理性的情緒、非理性的狀態、非理性的行動，我們必須保持戰略的定力，要清醒進行戰略判斷。我們要認識到美國的主旨，就是要保持美國的霸權，其實不光是特朗普總統，奧巴馬在他卸任之前的時候，在西點軍校演講的時候就講，美國至少還要領導世界100年，不能讓像中國這樣的國家在制定國際規則時說了算。奧巴馬剛剛下臺，離100年還早呢！我們在座的各位可能都等不到100年，美國能不能領導到那時候，全世界都看不到這種情境。而且，奧巴馬說不能讓像中國這樣的國家在制定國家規則的時候說了算，實質上是要保持美國霸權，美國利益至上、美國第一。特朗普總統又將此發展到極致，讓美國再次偉大。所以，在美國經濟學家與剛剛上任的特朗普總統討論經濟政策的時候，說如果按照特朗普的減稅政策、放寬市場準入，還有貿易政策等，如果能全面實施，他們認為美國的GDP會增長3%以上，特朗普說不，我至少要讓美國GDP增長5%以上。但是他執政第一年就沒達到這個目標，2018年經濟增速是2.9%，今年按特朗普這個打法，雖然一季度3.2%，但是我認為今年美國經濟會下行，IMF已經降低了對美國經濟的預期。美聯儲對美國的預測是最悲觀的，2019年GDP增長2.1%，2020年1.9%。
我認為美國未來會由於現在這種行為而付出長期代價。他不僅打亂了世界，使世界經濟增長下行，世界貿易規則遭到破壞，而且會給中國經濟帶來影響或者重創，同時給美國自己帶來影響或者重創。這是我想講的第一個觀點。
第二個觀點，美國發起的與中國的貿易戰，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把經濟民粹主義發展到極致，是把貿易戰作為一個經濟武器，對全球發起的一次美國利益至上、以美國利益為核心重構世界經濟體系和經濟規則的一個肇始，而這個過程還將加快。如果特朗普下臺之後，換一個總統也不會改弦易轍，仍然是要構建以美國利益為核心、美國利益至上的一個新的國際體系，以保持美國霸權地位。
第三個觀點，面對的中美貿易戰，我們怎麼來認識當前面臨的所有挑戰？
我認為，一方面要把我們的對手當成紙老虎，一方面我們還要把他當成真老虎，在特殊的時期還真的要把他當成母老虎，他目前正在發飆。我覺得，現在特朗普政府的發飆已經達到極致，也到了一個臨界點。貿易戰是兩個國家打，現在轉向一個發達國家對另一個發展中國家的一個個企業打，打了中興打華為，現在又在打大疆，今天公佈要打得是海康威視，是做視頻設備的。所以，深圳人特別高興，說現在美國正在和中國深圳打一場貿易戰，因為這些企業都在深圳。網民現在又進一步縮小了範圍，說美國現在正在和深圳南山區粵海街道辦事處科技園區社區在打一場貿易戰，因為美國列入實體清單管制的這些企業，都在深圳的這個社區。
所以，我覺得美國真是沒意思，他們能打贏嗎？真打不贏。美國打擊中興通訊的時候說中興是國有企業，國有企業得到了國家補貼，要求中國國有企業要市場中立、競爭中立，這幾十年一直在談這個問題，而且以此攻擊中國是國家資本主義。現在上美國政府新制裁和限制名單上的都是民營企業，華為是肯定打不垮的，現在大疆也發聲明瞭，今天發佈的是海康威視，我估計馬上也會發聲明。
列寧當年指出，資本主義最高階段，是壟斷的、是腐朽的、垂死的，我認為目前還要加上兩句話，是瘋狂的，是醜陋的。美國現在的行徑，我認為確實是醜陋的，儘管我們真的希望繼續向美國學習，我們希望很好地與美國合作，到現在華為任正非還說，如果美國允許美國出口，我仍然要從美國進口芯片，我仍然希望和美國進行合作。他希望把美國的政客和美國的企業分開，和美國的人民分開，我認為中國企業的胸懷確實是非常博大的，這就決定了中國的企業一定會取勝。因為中國、中國企業、中國人民經過5000年文明的養育，我們有深厚的文化內涵，真正有博大的胸襟。美國崛起200多年，是一個偉大的奇蹟，但是文化的滋養還不夠。美國很多方面確實走在了人類的前面，但是實際上是集中和使用了全人類的智慧和人。
我這次從美國調研回來之前，在硅谷和一些硅谷的創業者座談，我發現在硅谷我們北大的校友留在那裡，在硅谷的科技創新的幹人才、精英人才，還有高管，北大校友會這些知名的人有8000多人，清華包括內地的清華還有臺灣清華，這兩個清華合起來12000人。有中國科技大畢業的，還有各個地方畢業的大學生、碩士博士等，原來很多人把美國當成自由的天堂，那麼多人去追求、去學習、去工作、去創造，這些人給美國創造的科技成果難道不是人類的財富嗎？硅谷現在的中國人比印度人多，來自世界的科學家在那裡創造了科技的巔峰、科技的頂峰，科學技術是人類共同的財富。而且，這些人類的共同財富，不管是在產業鏈的頂端、高端、中低端，如果不和產業鏈連成一體的話，那麼這些科技發明就不能轉化為產業或者產品，就不能應用和造福於人類。美國打亂的不是華為、大疆一個企業的產業鏈，他打斷的是世界上具有創造力和技術研發能力企業的發展道路，打斷的是全球整個產業發展前進的步伐。美國的做法違背了經濟的規律、違背了貿易的規律、違背了產業發展的規律、違背了人類前進的規律、違背了社會發展規律、違背了歷史發展的潮流。因此，我們今天看這個問題，我認為必須面向未來，中美還是要合作，還是要走合作共贏的道路。
習近平主席提出了構建中美新型大國關係，即“不衝突、不對抗，相互尊重、互利共贏”。我認為，這是中美關係正常化應該堅持的原則。美國現在已經放棄這個原則，就是要跟你衝突，就要跟你對抗，就是要高你一等，就是要打斷你前進的步伐。所以，才出現了劉鶴副總理在美國講的關於文本的平衡性問題，我們大家可以看到那些來自外媒的那些文本，那些充滿冷戰思維的文本、居高臨下的文本。中國人絕對不能接受這種城下之盟，中國不怕恫嚇。所以，在當前中央的決策是完全正確的，我們要堅決擁護中國的核心利益，堅決維護中國的重大關切，堅決維護中國發展的成就未來的前景，不能被任何人打斷我們前進的步伐。
謝謝各位！
